珍嫔兴趣勃勃地撂下笔,天子拍了拍身侧,她便乖乖挪去,在天子身边躺下。
珍嫔哭的更短长了。
“但是朕又不敢提出来,偶然候老佛爷对着大臣大发雷霆,朕吓得缩成一团,却也不敢哭出一声来。因为老佛爷不喜好朕掉眼泪,每回朕如果触了老佛爷的逆鳞,便是重罚。”
珍嫔点点头,这段儿故事她在宫外也略有耳闻。宫闱秘事对外头的人来讲都是最新奇的,以讹传讹的,总能听到些分歧的事儿。
窗外一道炸雷俄然当空劈下,惊乍合宫,雷声滚滚,天子俄然瑟缩了一下,死死地蜷成一团。
珍嫔虽惊奇,天子二十岁的人了,竟也怕打雷,却忙伸手捂住天子的耳朵,柔声道:“万岁爷不怕,臣妾在呢,臣妾在呢...”
“四岁时能懂甚么呢?当时候一门心机不过是斗斗蛐蛐儿,和兄弟姊妹们玩玩乐乐,在额娘怀里撒撒娇。可仿佛是一夜之间,阿玛额娘没了,兄弟姊妹也没了。老太后将朕叫到跟前儿,声色俱厉地奉告朕,载湉,从今今后你便是这大清的天子了。”
过了好半晌,天子方才缓过神来,唯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发觉的颤抖:“厥后,老佛爷每日叫朕上朝,却要在龙椅后挂上帘子,垂帘听政。朕四岁,那些大臣的上奏朕一句也听不懂,光是坐在那儿规端方地待上几个时候便已经是要了朕的命。却还要耐着性子,听老佛爷隔着帘子同那群大臣议事。”
“朕的生父醇亲王,为了避嫌,以免惹得老佛爷生狐疑,朕即位没多久,他便去官回家了。本来在上朝的时候,朕虽不肯听那些大臣议事,可总还能坐下去,因为偶尔能瞧见阿玛。额娘入宫不易,朕只能盼着甚么时候阿玛入宫议事的时候,朕能瞧上一眼就行。”
窗外阴雨连缀,委实是有些凉意的。
他说到此处,清楚是极心伤的事儿,却笑了起来:“朕在前头跑,那掌事寺人便在身后追,厥后叫老佛爷晓得了,朕恐怕连那半块也没了,便将那馒头死命往嘴里头塞,差点儿交代了一条命去。”
天子握了握她的手:“冷么?”
如许的前尘旧事,她一点也不想晓得。
天子便将身侧的被子拖过来搭在珍嫔身上,才不疾不徐地开端讲这个故事。
“当时朕四岁。”天子的眉心微微皱起来,声音淡淡的,可握着珍嫔的手却紧了紧,珍嫔灵巧地双手握住天子微凉的手,紧紧地握着,天子便接着讲下去。
天子摸了摸珍嫔的脑袋,在她小巧的耳朵上吻了一下,轻声道:“朕做这个天子,独一的运气,便是得了你。”
天子的声音轻若羽毛,在窗外绵绵的雨声中透出几分苦楚:“起先,老佛爷要朕跪着听训。这也无妨,只是当时年纪小,老佛爷突然一发怒,朕便吓得再不敢言语。厥后,老佛爷也懒得同朕多费唇舌,便想了个妙宗。”
“她叫朕去先帝的灵堂跟前膜拜,那灵堂很阴沉,一片哭声,朕吓得大哭,却被他们按在地上跪着磕了头才作罢。”
她抚着天子肥胖的肩胛骨,颤声道:“难怪...”
珍嫔对上天子的眼睛,惊觉这位年青的万岁爷竟还带了几分淡薄的笑:“珍儿猜猜看,朕幼时都是如何受罚的?”
天子捏了捏她的脸,还是是谈笑的口气:“哭甚么呢。老佛爷说,这是肩担日月。”
“如许的声音...”他轻声道,“总让朕记起幼时被老佛爷叱骂的时候。”他的神情说不出究竟是讨厌,还是惊骇,“朕当真是受够了。”
“当时候,朕便是一点儿盼头也没了。”
雷声隆隆,天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