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这今后许都是我的“肱股之臣”,我便客气了很多,先赐了座,又命人上了茶果夜宵,方才缓缓开口道:“陛下身子不适,本宫身为中宫皇后,该当为陛下代庖分忧,是以本日才忝居此位,代陛下访问诸位大人。”
我便将那些折子一本一本地摞好,笑着摸摸衷儿的脑袋,道:“衷儿累了罢?”
三人忙起家,拱手道:“臣等必然经心极力。”
这类人,依着君子君子的说法便是实足的小人。可我也不过就是个小人,小人对小人,臭味相投,一丘之貉。
我望着他有些薄弱的,哼着小调欢乐的背影,内心涌上几分惭愧来。固然,惭愧是最没用的东西,从我操心替午儿嫁给衷儿的那一日开端,我的这辈子仿佛就再没有知己了。
我打眼瞧了一瞧,上头不过乎是些皇后对太后不予礼待,专擅朝政之类的废话。我瞧完了,便一把撂开,虽有几用心虚,却还是笑着道:“陛下方才即位,太后母家权势稍减,反倒是臣妾母家日趋昌兴,太傅心中多有怨气,也并非不能了解。”
孟观率先道:“陛下勤恳,娘娘仁德,理应是天下百姓之福。”
要说,这朝中的风吹的的确是快的很。
我笑了一下,不疾不徐隧道:“陛下查阅了几位大人的奏章,晓得了太傅的所作所为,又气又悲,到底太傅同太后尚存父女之情,竟做出这等祸乱朝纲的事儿来,委实令人震惊。”
我便又道:“衷儿每日夙起上朝,本就疲累,还要看这些糟心的折子,实在是辛苦极了。”我摸索着望着他:“不如...让阿姐替衷儿瞧瞧么?”
董猛眉眼微有忧色,忙拱手道:“恰是。可臣等觉得,恰是因为太傅乃是皇亲国戚,才更加不能肆意放纵,以免叫天下百姓觉得我大晋律法无助。”
深夜时分,这三人被我打着衷儿的名义宣进宫来。
衷儿松了口气,将那折子一把推开,软软隧道:“衷儿天然是信赖阿姐的。”
我哪儿能瞧不出他想出去玩儿的心机,便笑道:“阿姐内心稀有,衷儿乖,去瞧瞧我们河东公主罢。昭容如果晓得父皇能得空陪她玩儿,指不定如何欢畅呢。”
茶盏上轻飘飘地浪荡着似有若无的雾气,烛光哔哔拨拨地跳动着。晚风轻拂过帐幔,卷进浮动着的熏香。
衷儿乖灵巧巧地点了点头:“阿姐说得对。那...”他望了望风景无穷,美景良辰的窗外,又瞧了瞧我,有些艰巨地小声道:“要么...要么还是衷儿陪阿姐一同看罢。”
衷儿看了几页,有些猜疑地望着我,一双洁净透辟的眸子令我有几用心虚:“阿姐,杨太傅说的,可都是真的么?”
衷儿扁了扁嘴。
我笑着请他们坐了,语气微微一沉,沉声道:“只是诸位大人都晓得,杨家在朝中的权势早已盘根错节,若不连根肃除,他日必然死灰复燃,再次祸乱朝纲。”
那些奏折我从日出一向翻到日落,才将朝中迩来诸事体味个大抵。屋外的烛火次第点起,莹亮的烛光温润地跳动在我的眼睛里。
孟观同李肇微一点头,朗声道:“臣复议。”
我被他这“美意美意”委实弄得哭笑不得起来,要杨家同我分一杯羹,我天然是不肯的。
三人非常机灵,到底在朝堂上摸爬滚打数年,现在能看着风向弹劾杨家,我便深知他们心中打的那些小算盘。但我的算盘,他们也一定不晓得。
他们见了坐在案后的是我,一时微微怔忡一下,旋即躬身膜拜请了安。
“全凭娘娘叮咛。”
衷儿如此才伸展神采,笑着道:“那好,那衷儿就去瞧瞧我们昭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