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散人很快在内卫带领下进了宫,斑白的头发束冠,长长的仙髯,仪容却未见老,精力矍铄。他一身淡蓝素袍,怀中是拂尘,举止飘然若仙,气度自华。散人身后还跟着六名道童,姿容俊美,神采恭谨,皆服青色道袍。
“圣上驾到――”
丽正殿上方的屋顶,暴露个朝天洞,天光直射而入。
从朝中会有的言论来考虑,总比把她当邪物烧了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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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瑾向来只是传闻,而这一次,抱朴散人将其真迹送来,叫人颇感不测,便表示通传。
抱朴堂是国观,天子昨夜着人去请的是现任观主,妙机道长。而抱朴散人是前任的抱朴堂观主,不睬教务多年,云游四方,怎的轰动了他?且此道人亦是先帝所信赖倚重之人,怠慢不得,萧怀瑾询道:“因何而来?”
抱朴散人点头,对上面人表示,便有两位道童捧上了一尺见长、以青玉为沿的特制卷轴:“贫道乃是听门徒说,宫里出了点乱子。尘凡之事本是与贫道无关,但是,素处仙君夜观星象,看出了点端倪,写了墨禅,兹事体大,他不欲露面,贫道便替他送了来。”
只怪原主当日死得太透,又是过了三天赋复苏,任谁也难以信赖她是个正凡人――正凡人能在重伤后,闷在棺材里三日不吃不喝?
“陛下明鉴,嫔妾未死啊!”丽正殿大门忽的从内里敞开,红寿衣黑长发的谢德妃,“噗通”跪下。
萧怀瑾接过抱朴散人递来的卷轴,心中却闪过几重思路,这是不是意味着,素处仙君虽身不奉诸国,倒是心系晋国的?如许想,那卷轴都仿如有千钧重。
谢令鸢怕不能取信于人,伸脱手把白玉珠子都亮了出来:“此乃阿弥陀佛恩赐,以示臣妾上天一趟的神物。”
“谢……令鸢,”他差点记不得名字:“这都畴昔三日了。朕知你放不下朕,想返来看两眼。你为朕护驾有功,朕感念你,你父兄也定会汲引。只是后宫女子怯懦,受不得冲撞,你别吓着了她们,放心离……”
但是她虽幸运逃过一劫,却毕竟不是长远之计。现在头顶斜上方,又传来了诡异的动静。谢令鸢屏住呼吸,“喀啦”“喀啦”,过了一会儿……
萧怀瑾当然也晓得,能让各国国君趋之若鹜的,只要一名流称“素处仙君”的清悟墨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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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鸢跪着,直觉此事与本身有关,全部心神都吊在了那幅卷轴之上。
跟着僧道做法,阳光正炽,昨夜里那阴邪之气,仿佛也消减了。侍卫在门外浇了油,内里圈了一层石棉隔火,筹办等天子发了话,就放火烧了丽正殿,永绝后患。
……也许是晒过甚了,有点幻觉。
厥后果不其然,先帝朝的后宫争斗,已经到了惨烈的境地,二皇兄与其母郦贵妃皆被生生逼死了,时年仅八岁。他还被太后逼迫去跪过母子俩的灵位。
“七政四余”星法,乃是前朝钦天监引入了犍陀罗国的星经,连络中原天文历法,所初创的星象计算学。但是因极度通俗,且触及算术、形学,便是饱学之士也未能参详一二,是以几百年来,精通之人甚少。
传言他凭七政四余,可掌天下局势。而其“弧角天星择日法”,乃至能够改国运、延鼎祚,被称为“天人之术”。若说前者令人敬崇,后者便是令人顾忌了。是以诸国尊他一声仙君,北夏、西魏等国奉他为座上宾,西凉国乃至请他执掌副国君。可惜那人对尘事仿佛了无兴趣,从不以真容示人。
谢令鸢跪在殿前,这一幕云遮雾绕,仿佛又生了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