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换下了朝服,穿戴一身银青色团福纱袍,那袍子本就轻浮如蝉翼,天子只在腰间系了一根明黄带子,垂着一块海东青白玉佩,更加显得长身玉立,丰神俊朗。
嬿婉惯了挨了打,也不敢哭,只木着脸冒死替玉妍扇着扇子。
惢心折侍着她洗漱完了,便道:“皇后只说七阿哥和八阿哥的年龄附近,只差了三个月,好就个伴儿。皇后娘娘也真看得起嘉妃。”
正默念间,赵一泰在门口绊了一脚,几近是滚进殿内来的,满脸是笑,一迭声道:“恭喜太后,恭喜太后!”
皇后咬着牙,俄然嗟叹一声,捂着小腹道:“素心……素心……本宫有些不舒畅,快去请齐太医出去,快去!”
玉妍扬动手里的绢子,笑吟吟托着腮道:“本来娴贵妃是心疼我呀!我只当娴贵妃只心疼那些贱皮贱肉的主子呢,一味地爱和她们投趣儿。”她娇声地笑,那笑声像是薄薄的瓷片,沙沙地刮着人的耳朵。
玉妍伸出乌黑的手掌便是一个耳光,没好气道:“笨拙丫头,气候这么热,也不晓得跟在本宫背面扇扇子,一味地好吃懒做,仗着你这副贱格儿,想作死么?”
“樱儿?”天子皱眉,“你叫樱儿?”
绿筠稍稍游移:“但是日子不对啊。皇后娘娘的身孕离八个月另有两天呢,如何现在就生了呢?”
如懿亦福了一福:“皇上万安,这个时候刚下了朝,是要去看七阿哥么?”
嬿婉忙怯生生走上来:“奴婢在。”
玉妍气得神采乌青:“如许的昏话旁报酬了阿谀皇后和七阿哥说说也罢了,也值得你放到我们本身宫里来讲。本宫偏不信了,本宫这么矫健的儿子,会活不过阿谁小病秧子。”
天子对于嫡出的皇七子爱好非常,亲身取名为永琮。琮为祭地的礼器,又有承兆宗业之意,依托了天子无穷厚望。永琮出世当日正逢久旱以后大沛甘霖,喜雨如注,又值佛祖诞辰的四月初八。如许万事吉利,天子更是大喜过望,挥笔道贺爱子的出世,写下《浴佛日复雨因题》:
玉妍笑得灿若春花,身影轻巧一挤,陪到天子身边:“那便最好了,永璇也想着哥哥,臣妾正要陪他去皇后娘娘宫中呢。”
待到皇七子满月之日,天子更是亲口嘉许:“此子性成夙慧,歧嶷表异,出自正嫡,聪慧殊常,乃朕诸子中最聪明灵秀者。”
天子看着嬿婉手臂上的伤痕,多数是旧伤,也有几道新痕,心中更加稀有,冷冷道:“嘉妃对你还真是厚爱。”他转过脸,冷冷目视玉妍,直逼得她娇媚的面庞变得如霜雪般泛白,“你明晓得青樱是娴贵妃畴前的闺名,还让你的宫女改这个名字,穿青色,实在是僭越犯上。”
天子笑而不语,半晌道:“如懿,朕瞧她的模样有些像你年青的时候,便留在朕身边跟你做个伴儿吧。”
晨起时如懿便觉面前金光一片,知是朝阳流火,从宝檐琉瓦上反射了过来,亮得刺目。帘外蝉鸣续续的一声半声,传到殿中更显得静。她半阖上眼,蒙眬间又欲睡去。那声音直叫人昏昏欲睡,却不能再睡。她叹了口气,伸手一摸,中间的床上是空的,晓得天子是悄悄上早朝去了,并不肯轰动她。她想着昨夜一晌贪欢,倒是有些疲累了,只顾着本身贪睡,脸上便不自发地烫了起来。
丽心怯怯劝道:“小主别活力了。奴婢听外头的主子们说,我们八阿哥是七月十五中元鬼节生的,七阿哥是四月初八佛祖诞辰生的,一佛一鬼,命数差了很多,难怪皇上不喜八阿哥呢。”
如懿唇边带着笑,在天子不经意的时候转头望去,深深地剜了嬿婉一眼,却在绿柳依依之畔无法地发觉,嬿婉的美,实在是凌云彻平生所没法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