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使了个眼色,容珮端着绿豆莲心汤上前。如懿极力温婉了声线道:“皇上如果渴了,臣妾熬了绿豆莲心汤来,恰好解渴。”
如懿镇声道:“是!皇上封了臣妾为皇后,臣妾便不能不言。”
话音未落,只闻声永寿宫正殿的大门霍然翻开,一个气恼的声音道:“是朕要她们服侍的,统统都由朕担着。”
“不记档?”如懿的神采淡淡的,望着游廊雕梁上龙腾凤逐的描金蓝彩,并不看她们,“那如果你们几个当中谁有了身孕,那算如何回事儿?没有记档的事情但是说不清的。”
嬿婉嗫嚅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转着,半晌,声如蚊细道:“已经发散了。”
天子不耐烦道:“朕有甚么安不安的,连个午觉都睡不平稳,听着你们吵喧华闹,不成个别统。”
如懿看了看她,发髻明显是仓促挽起的,另有几缕碎发散在一边,几朵金雀儿珠花松松地坠着,犹自有些娇喘细细。
如懿猛地擦去手背上的血液,浑身狼狈,却不肯放柔了口气,道:“臣妾这点子血,比起皇上的精血实在算不得甚么。皇上活力,要打要罚臣妾无怨无悔,但皇上不珍惜本身,臣妾哪怕是觍着脸也要跪在这儿求皇上明白。”
“不敢?”天子冷哼一声,“你早晨扫朕的兴趣,白日也来扫朕的兴趣。你就这么容不得朕舒心一会儿么?”
如懿快步上前,以护甲的锋利拨起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道:“鹿血酒喝了是要发散的,你都不让皇上发散出来就睡下了,是用心要皇上难受么?”
天子不悦地看了一眼:“又不是大伏天,送这么不应时宜的东西来做甚么?!”
如懿只感觉本身的一颗心在芒刺堆里滚来扎去,扎得到处都痛,恰好又拔不出刺来,却又实在忍不得如许的罪名和指责,只能低首道:“皇上的兴趣若要一碗碗的鹿血酒和大补汤吊着,臣妾也不敢劝皇上要珍惜身子如许的话了。臣妾立即去奉先殿跪着,向列祖列宗要告宽恕便是。”
嬿婉急得狠狠瞪了她一眼,呵叱道:“你懂甚么?”
如懿望着那紧闭的门扇,镂花朱漆填金的大门,上面雕镂着栩栩如生的云蝠八宝团斑纹,团花以芍药为心,五蝠衔银锭、灵芝、快意、菊花、珊瑚漫衍于四周,本是极热烈的华彩,却像是狼籍纷飞的蝙蝠翅膀上的刚刺,一扑一扑,触目刺心。
天子在懊丧中口不择言:“且不说你是继后,便是孝贤皇后这位嫡后在这里,也不能拗了朕的性子!且你能去奉先殿做甚么?去奉先殿奉告列祖列宗身为朕的皇后却不能连绵子嗣,为爱新觉罗氏生下嫡子嫡孙么?皇后无能,无皇嗣可诞,朕为江山万代计,宠幸几个嫔妃又如何了?”
天子顿时勃然大怒,拂袖挥去,一盏绿豆莲心汤砸得粉碎,连着汤水淋淋沥沥洒了如懿满头浑身。那碎瓷片飞溅起来,直刮到如懿手背上,刮出一道鲜红的血口儿,刹时有鲜血涌了出来。
如懿婉声道:“皇上这些日子连着进补鹿血酒,那东西的性子是最热的。臣妾怕皇上烈性的热东西喝很多了,以是特地送了性凉解热的绿豆莲心汤来,请皇上一尝。”
晋嫔一低头,不觉害羞带气,手忙脚乱地低头扣上了纽子。
嬿婉吓得花容失容,指着如懿的手背道:“血!皇后娘娘,有血!”
如懿见天子扬声出来,身上穿戴一件蓝色江绸平金银缠枝菊金龙纹便袍,想是方才的话天子都听到了,便干脆道:“皇上万福金安,臣妾恭请圣安。”
嬿婉窘得满脸紫涨,只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下去,看了看其他几人,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