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珮吓得神采发青,忙陪着如懿跪下,低声道:“娘娘,您这是何必呢?”
嬿婉急得狠狠瞪了她一眼,呵叱道:“你懂甚么?”
嬿婉惨白了脸道:“就当臣妾替晋嫔她们几个求求皇后娘娘了。这不是臣妾们几个的脸面,是皇上的脸面。”
天子不悦地看了一眼:“又不是大伏天,送这么不应时宜的东西来做甚么?!”
天子正被几个年青貌美的嫔妃百依百顺阿谀得惯了,如何受得了这一句,不觉嘲笑连连:“皇后没扫朕的兴趣,莫非是令妃和晋嫔她们扫了朕的兴趣么?朕倒感觉,在她们跟前,朕也年青了很多,不像对着皇后,不温不火惯了。”
如懿见天子扬声出来,身上穿戴一件蓝色江绸平金银缠枝菊金龙纹便袍,想是方才的话天子都听到了,便干脆道:“皇上万福金安,臣妾恭请圣安。”
如懿看了看她,发髻明显是仓促挽起的,另有几缕碎发散在一边,几朵金雀儿珠花松松地坠着,犹自有些娇喘细细。
“发散了?”如懿神采突然一变,又是肉痛又是气急,“凭你们五个?”
天子瞥了嬿婉一眼道:“你还跪在这儿做甚么?不是给朕炖了茯苓地黄大补汤么,还不叫人端了来。”
晋嫔犹自不平:“皇上就是要我们几个服侍,那便如何了?令妃娘娘有甚么可骇的呢?我们是皇上的女人,服侍皇上是光亮正大的。”
嬿婉吓得花容失容,指着如懿的手背道:“血!皇后娘娘,有血!”
他这话固然是对着世人说的,但是,目光只落在如懿身上。晋嫔立即看懂了天子的眼色,揉着膝盖娇声道:“皇上,臣妾跪得膝盖都疼了,臣妾能起来么?”
天子的目光倏然冷了下来:“皇后甚么时候学会拐着弯子来骂人了?”
如懿似笑非笑道:“公然是富察氏家出来的,牙尖嘴利。”她扬了扬脸,容珮会心,上前揪住晋嫔的衣领子一扯,笑嘻嘻道:“晋嫔小主,光天化日的,您散着领口的纽子和皇后娘娘说话,您不感觉耻辱,皇后娘娘还替您感觉耻辱呢。这要传出去或是被人瞧见了,您富察氏家大族的颜面还要不要呢?”
如懿心中有气,却也死力抬高了声音道:“皇上呢?”
如懿进退不得,直直跪在殿门前,看着嬿婉携着天子的手亲亲热热地出来了。
如懿的目光冷厉如剑:“这几小我中就属你位分最高,又是永寿宫的主位,偌大的永寿宫都归你措置。你若劝不住,大可来奉告本宫和太后。你用心不说便是用心不良,成心纵着皇上的性子来。”如懿唤过三宝:“三宝,去传外务府的人过来记档。十六年十月初二未时二刻,令妃、晋嫔、秀朱紫、平常在、揆常在于永寿宫侍寝。”
天子在懊丧中口不择言:“且不说你是继后,便是孝贤皇后这位嫡后在这里,也不能拗了朕的性子!且你能去奉先殿做甚么?去奉先殿奉告列祖列宗身为朕的皇后却不能连绵子嗣,为爱新觉罗氏生下嫡子嫡孙么?皇后无能,无皇嗣可诞,朕为江山万代计,宠幸几个嫔妃又如何了?”
如懿忙屈膝垂首:“皇上,臣妾不敢。”
如懿猛地擦去手背上的血液,浑身狼狈,却不肯放柔了口气,道:“臣妾这点子血,比起皇上的精血实在算不得甚么。皇上活力,要打要罚臣妾无怨无悔,但皇上不珍惜本身,臣妾哪怕是觍着脸也要跪在这儿求皇上明白。”
天子顿时勃然大怒,拂袖挥去,一盏绿豆莲心汤砸得粉碎,连着汤水淋淋沥沥洒了如懿满头浑身。那碎瓷片飞溅起来,直刮到如懿手背上,刮出一道鲜红的血口儿,刹时有鲜血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