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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有闷雷远一声近一声传过来,氛围黏着如胶,像是谁的手用力挞在胸上,让人透不过气来。贵妃淡淡一笑,眼波却如碎冰普通:“阿箬不要颜面,你不要颜面,本宫倒是要的。茉心,你去回皇后娘娘的话,阿箬出言不敬,冲犯祖宗,本宫罚她在螽斯门下思过六个时候,不到时候谁也不准放她!”
如懿点点头:“你去太病院请许太医过来,就说是我身上不大松快。再叮嘱他备些祛风治寒的发散药物。”
如懿见阿箬躲了两下没躲开,嘴唇上已被扎了一下,汩汩流出殷红的血来,看着甚是吓人。
过了好一阵,如懿将写好的百篇《佛母经》都交到惢心手里:“去吧。回了慧贵妃就去做你的差事。”
那长街的青石板砖上都是镂刻了吉利斑纹的,那里会不疼?跪在那边六个时候,等因而给膝盖上了刑。如懿又气又恨又心疼,内心跟搅着五味似的庞大,当着双喜的面又不肯暴露来,只得撇开她的手,怒其不争道:“你现在晓得求我了,我让你闭嘴的时候你如何就要这么饶舌去讽刺人家,挖人家的伤疤!现在你让我去求谁?口不择言伤了贵妃的颜面,热诚莲心伤的是皇后皇上和王钦的颜面,现下另有谁能来救你!你便老诚恳实跪着吧!”
三宝承诺着从速出去了,如懿又叮咛绿痕:“去多烧些滚烫的热水来,阿箬返来给她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再抱两床厚被子在她屋子里给她捂上。另有,姜汤也要备好。”
如懿忙屈身道:“阿箬一时猖獗,言语失了轻重,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如懿听得声音,晓得不好,忙转过身去,只见慧贵妃携了茉心站在拐进长街的朱红门壁边,目光冷厉,盯着如懿,好像要在她身上剜出两个透明洞穴来。
如懿忙屈身道:“贵妃娘娘万安。”
撒金海蓝底的匾额,以满蒙汉三种笔墨别离誊写着“螽斯门”三字。此时天光暗沉,远远有乌云自天涯滚滚卷来,唯云层的裂缝间漏出几线金线似的明光,落在匾额的泥金框上,那种夺目标金色,几近要迷住人的眼睛。
雨水敲打着屋檐瓦当,惊得檐头铁马叮当作响,如懿心下更加烦躁。她按捺住满心的担忧,叮咛道:“我这儿的《佛母经》快抄完了,你等下从速送去咸福宫知会一声,然后去宝华殿燃烧了交差。”
如懿轻声呵止道:“阿箬,我们回宫去。”
莲心气得双唇发颤,乌黑的面孔上只见一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黑红交间地瞪着阿箬,又是愤恚又是凄楚,明显是气到了顶点。很久,她终究吐出一句,那语气冷得像冰锥子普通扎人:“这福分这么好,我就祝贺你,也嫁一个公公对食,白头到老,死生不离。”
莲心看了贵妃一眼,低低道:“偶然也能说出这般刻薄的话来,奴婢实在是闻所未闻。统统交给贵妃娘娘措置,奴婢先辞职了。”
雨点子冷不丁地落下来,溅起灰尘呛浊的味道,如懿看着更是不忍,只得低声下气向双喜道:“双喜公公,阿箬跪在这儿也罢了,只是眼看着便要下雨,这两把伞便留给您和阿箬吧,免得都淋坏了身子。”
如懿立时回过神来,才发觉方才急于避开那些闲话之人,本来是转进了螽斯门。宫中所建螽斯门,意在取螽斯之虫滋长力强,以祈盼皇室多子多孙,帝祚永延。阿箬在这里说这类“无儿无女”的话天然是大逆不道,更怕是戳着这些日子来一向求子的慧贵妃的心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