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钦吃紧忙忙道:“主子不敢妄言,以是特地带了一些漫衍流言的宫人返来,请皇上细察。”
王钦磕了个头,拿眼睛瞟着如懿,道:“宫人们都说,最早有流言传出的,便是延禧宫。”
如懿吃紧换衣,连阿箬和惢心也未带,便扶着李玉的手出去。直到到了仪门外将近上轿的一瞬,她才听得李玉用极低的声音道:“王钦在皇上面前诉说了一通,主子也不知是甚么事,只知皇后娘娘也到了。”
那宫人神采煞白:“就是玫朱紫出产的那一夜。”
皇后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神采舒缓了很多,拨着珐琅掐丝手炉上的银镏子道:“阿弥陀佛,臣妾居住在长春宫,幸亏西六宫流言未几,臣妾也算分了然。”
天子草草抬了抬下巴,表示她起家。如懿忙垂手站在一边,天子也不叫“坐下”,只向王钦道:“你把方才跟朕说的,再与皇后和娴妃说一遍。”
如懿听得“王钦”与“皇后”,心下更是阴沉难言,只得道:“那就快些去吧,别让皇上等着。”
皇后有些难堪之色:“皇上,以娴妃的为人,想来是不会对外人随便胡说的。只是……”她看着如懿,温婉的端倪间多了几分测度之色:“娴妃,你是不是那夜受了惊吓,又倦怠过分,一时对谁说过,本身也不记得了?”
李玉的神采不似平常,只道:“辇轿已在外头备下,娘娘请吧。”
天子道:“朕的面前,也不好好说话,只一个个咬住了不放,成甚么模样!”
“健忘了?”王钦嘲笑一声,“方才都还记得,现在便全健忘了。我就晓得,不长记性的主子,除了用刑,再没别的体例。”
皇后赶紧道:“皇上说得是。只是娴妃奉养皇上多年,没有功绩也有苦劳。但请皇上先勿惩罚。臣妾想,既然此事要彻查,娴妃卷入此中也不适合,不如请皇上先让娴妃不要出入延禧宫,比及查清,再给娴妃一个明净。”
王钦忙点头道:“娴妃娘娘千万别愤怒,主子也不过一说罢了。只是娴妃娘娘一向未有生养,出于妒忌迁怒于玫朱紫,一时口快说了出去,恐怕也是有的。”
如懿见几个宫人看一眼她,便不敢多言,一颗心更加往下沉了沉。她跪在地上,见满地铺着寸许厚的百花戏春图的猩红滚金线织锦云毯,密密匝匝地绣着牡丹含芳、蔷薇凝露、莲花清馨、秋菊迎霜、腊梅傲雪,百鹊千蝶玩耍其间。那样热烈新鲜的图案,原是一全部春日的欢好,此时看来,却似密密匝匝逼得人透不过气来普通。
皇后忙起家跪下道:“皇上息怒,哪怕各种证据确实,大家都指证娴妃,臣妾也不信赖是娴妃成心所为。”
另几个宫人也忙跟着道:“不错不错。皇上,主子再不敢胡说八道了,就是在延禧宫一带最早传出来的。”
皇后诘问道:“最早?最早是甚么时候?”
世人怯怯答了“是”,王钦又道:“你们几个,在宫里嚼舌根是最短长的,得了空就在那儿胡说八道,飞短流长。眼下我就问你们,最早的时候,你们是在哪儿听来关于玫朱紫的那些不干不净的话的?”
天子沉吟着,殿中苏合香的卷烟袅袅飘散荡开,连天子的面孔也遮了一层薄薄的雾翳。如懿跪在地下,殿平清楚是和暖如春,那氛围仿佛被春日里的蜂胶凝住,滞塞不堪,闷得她透不过气来。很久,天子的声音有如金器冷石般锋利地穿透了一缕缕薄烟,腾空破来:“那么,朕就如皇后所言。”
王钦忙磕了个头道:“主子奉皇上之命彻查六宫流言之事,发明宫中的确传言纷繁,论及玫朱紫所生的婴孩一体双生,是个妖孽。各种关于婴孩的细节,如同亲见,再加上主子们嘴贱,添油加醋,便成了说那婴孩如妖物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