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发觉双手已经凉得彻骨。从速捂在披帛当中。斑斓下暴露一块瓷白的皮肤。因她而死的人,蔺常是第一个,曾夫人是第二个。若说她和蔺常之间,是恩仇难明,唯有不死不休。那么她和曾夫人之间,只为权力之争。而一旦开端争夺宫廷豢养的权力,只能你死我活。本日,她逼死曾夫人,尚能以她多行不义为借口。他日,如有别人只因政见分歧而起纷争,是否还要痛下杀手?
“中毒而死的人,尸身是看得出来的。哪怕百年千年。你猜,如果我拼着鱼死网破,陛下又为查明生母死因,最后会不会开棺?”
“我们是一样的人,皇后该当明白我的意义。”濒死的绝望在曾夫人眼中映出寒光。
磁州宦海震惊。从知州、仓司、刑司,再到顺良府知府、子长知县,十余个朝廷命官,更稀有十个官吏、门客、豪仆,尽皆下狱。厥后更牵涉到户部、兵部,就连前番备受蔺枚赏识的祁修文亦遭逮捕。
宋扬灵眼看曾夫人的身影垂垂消逝在黑暗中,像远送一个将死之人步入深渊。她未发话,守在内里的宫人皆不敢进殿。
她的神采刹时惨白,一手往上紧紧拽住胸口前襟。翠色折枝纹在她的手掌下扭曲变形,像被扯断的青虫。而宋扬灵的声音落在耳里,比地府的催命绳索还让民气惊胆怯。
“德妃生前茹素,酷好太后小厨房里一个厨娘所做的素点。那点心我也尝过,确切好吃。奇特的是,做如许一手好点心的厨娘,如何太后说大发就打发了?”宋扬灵腐败的目光落在曾夫人脸上,和软腔调说着杀伐之事。
殿外已是黑沉沉的夜。风从右手边留的一扇窗户中灌出去,吹动烛火,摇摆一室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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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愈演愈烈,就在大家都道曾大将军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怕是可贵善终时,蔺枚依礼接太后入宫,并去曾夫人灵前记念。
曾夫人嘴角扯起挖苦笑容。她伸手向前,撩起裙角,上前一步,俄然跪倒在地,端端方正磕了三个头。成王败寇,既然输了,就得放软身材,低到灰尘里。祈求克服者赐与最后的恩赏。
再过后,流言垂垂充满都城。曾家夫人是举剑自刎的,血流了满满一屋子。
宋扬灵的嘴角敏捷掠过一丝笑意。她已经胜利击溃面前这个赢了一辈子的女人。她缓缓道:“你放心,我会保曾家不倒。太后在后宫备受尊崇,曾大将军安享暮年,而曾将军亦能衣食无忧。磁州弊案将只到林长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