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枚心一软,便道:“你的功绩……”
宋扬灵俄然一愣。她看着蔺枚,一时说不出话来。禁军之祸,提及来,真正的祸首祸首又是谁呢?
宋扬灵才道:“但凭陛下裁处。”
可她一点也不忧心瘦了欠都雅。只要能生出个儿子,哪怕将满身肉皆瘦干!
“你如何敢称宰相!”
他又叹口气:“唉,你这回,这篓子捅得太大……”
圣旨未下,米湛卢还是响铛铛的当朝宰相。
彼时,相权与皇权是一条绳上博弈的两边。当年,蔺常乃一代雄主,用米湛卢为相便是看准其脾气柔嫩,从不肇事,以便令行制止,一展抱负。而蔺枚向来荒于政事,米湛卢身为宰相亦是尸位素餐只求安稳,才让宋扬灵有机遇插手朝政。
只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当日先帝在时,经常提及陛下和二皇子。老臣向来都是不偏不倚。”当时,立储情势不明朗,他倒是从未曾透露过要站蔺楠一方。
话刚完,已是一脑门的汗。
他自华阳门入,一起到勤政殿,称要面圣。
宋扬灵蓦地插话:“你为相多年,经手朝政,自是比我更明白就事论事之理。昔日之功与本日之过并不冲突。征召流民参军时,孟将军曾死力劝止,但你执意不听,与兵部合力推行此策。现在两年已过,公然酿出大祸,你有何借口推委?!”
她正要同蔺枚说话,余光瞥见魏松带着一个宫女行色仓促地过来了。那宫女她记得,是放在黛筠身边服侍的。
罢相旨意传出,米湛卢早已浑身瘫软。四个黄门内侍才将他抬了出去。
自打晓得米丞相成心助本身复位以后,米黛筠便格外谨慎。对说妊妇要多吃补身子,可她在饮食上却格外谨慎,除了本身亲眼看着做出来的吃食,其他一口不尝。
米黛筠的神采已经泛白,紧皱着眉头,咬牙道:“怕是……怕是要生了……”
米湛卢已是低下头去,发不出一言。
“陛下,陛下,老臣真是冤枉啊……”
米湛卢只觉背上一垮,情知往昔各种已如流水逝去,再难挽回。这一下,才正真绝望。大恸袭来,直催心肝。而倒是一声来哭不出来。
米湛卢本日所行莫说大失宰相风骨,便是连一个士大夫操守都顾不上了。
几句话已是问得米湛卢哑口无言。
她字字紧逼:“知错不能担责。本日面圣,哭哭啼啼,不成体统。宰相之风安在?文臣傲骨安在?”
这便是提起他当年的从龙之功了。确切米湛卢为相多年,在文武百官中自有必然号令力。若不是他率先一跪,口呼陛下万岁,彼时李家权势未清,蔺枚不必然能顺顺铛铛登上这个皇位。
皇子!这一胎必须是个皇子!
碧烟搀着她进入室内。因为身材沉重跪不得,她按例陈述一番请观音谅解,然后叮咛碧烟上香。到底是冷宫,陈列粗陋。她虽故意礼佛,也只设了一尊小小地鎏金观音像。佛像前一只铜炉。香火是一时都不敢断的。
又一个敌手倒下了。
米湛卢一手拍着胸前,还是哭道:“老臣这心,屈得很呐……”他一边哭一边挠,像是恨不得将心都取出来一样。
米湛卢清楚听出蔺枚眼中摆荡之意,又道:“老臣自知有错,孤负了陛下信赖。但老臣帮手先帝多年,又有幸继而帮手陛下,若真遭夺职,这一辈子的脸面、名声,也只得求陛下垂怜了……”
是以有身一场,一点肉不见长,反而更加清癯了些。连畴前戴的戒指都松了一分。
叫一个妇人明指擦眼泪,饶是米湛卢脸皮再厚,也有些不美意义。他天然不肯接柳桥递来的帕子,只哽咽着道:“老臣本日叫皇后看笑话了,可老臣,这内心,实在是委曲得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