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又齐齐施礼谢恩,才站直了。
出太庙,车驾次第还于奉天殿。
歌舞以后,又有烟花爆仗,声震云霄。礼毕,具卤簿,数百人纹丝稳定。
李尚服到底老成,轻斥一声:“成何体统?”
宋扬灵方才就科举说了好一通话,正口干舌燥。坐在榻上,端着茶盏,一口一口连啜了好几口。余光瞥见觐见之人正碎步出去,便将茶盏缓缓放回小几上。侧过身端坐了。待世人一一施礼,才面带浅笑道:“都平身罢。”
见季大人又急,槐庄抢先道:“我极力而为就是了。”
布料精密轻软,绣工卓绝,日月群山,飞龙华虫,栩栩如生。加上珍宝珠翠增色,耀人眼目。
午门外东西两侧列甲士千人。奉天门外列旗帐无数,旗号猎猎。门外又设五辂。有遮天蔽日之气势。虽人多物杂,却不闻一丝异响,连咳嗽之声亦无。
太庙位于宫城西侧,前、中、后三座大殿围在高墙当中。皆为重檐庑殿顶,汉白玉砌成雕栏、台阶。前殿阔十一间,进深四间,沉香木打的支架,一排排一列列,放满神位。望之森森然。
宋扬灵立在牌位前,手中拈香。袅袅烟气一圈圈消逝。鞭响,外头当即有黄门内侍将祝帛扔进燎炉燃烧。一时火光冲天。
身上陡起寒意,将方才的炎热压得消逝无踪。一步步走到现在,真的对了么?今后呢?今后该如何?
拜贺毕,教坊献舞。数百舞姬身着彩衣,歌舞纵情,几近天魔之态。
现在,她站在蔺氏先祖的牌位前。穿天子冕服,执玉圭。而曾让她颤栗跪伏的先帝,成了再不能言的木牌一块。
一起起的人,一道接一道的工序。他只觉有些恍忽,琉璃映日,瑶光铺地,不知是梦里还是实际。御座上的灵帝,神情自如,轻松安闲得仿佛驾轻就熟。在他设想中,陛下应当更严峻一点的。但是,她若真的只如本身设想般,也决然走不上明天这个位置。
三易其稿后,总算完工。司衣司诸人足足忙了十来日,总算完工。
她快步上前,正欲呼喊,听得一句:“陛下都做了陛下了,今后另有甚么可担忧的?总算能跟孟将军成正果了罢,另有谁敢说甚么不成!”
即位大典虽期近,诸事慌乱,宋扬灵却并未辍朝。每日卯时在勤政殿偏殿会同丞相、大将军、枢密使诸人议政。
宋扬灵只过目,盯着朱红纸上的摸黑笔迹,点了点头。四月初八,便定位即位大典的日期。
李尚服见陛下神采固然淡淡,然犒赏之物甚为丰厚,晓得这趟差事是合了陛下情意了。喜得立即屈身伸谢:“此乃卑职分内之事,陛下洪恩,卑职不堪惶恐。”
望着上面黑压压的人群,三跪九叩。宋扬灵内心涌起奇特的感受。好似很冲动,周身如水沸翻滚。但是又很沉寂,若静水源深。
宋扬灵见她虽说的谦虚,但脸上忧色难掩,只笑笑道:“分内之事做得好便该赏。”
摆列两旁的仪仗虽悄悄心惊,却都假作不见。
李尚服闻言,便领着局中诸人施礼谢恩。事毕,自行分开不提。
初六一大早,李司衣叫人拿了几个红漆托盘,用快意纹红绫垫了,才将叠好的冠冕、单衣、裳、裙、大带、蔽膝一一放入托盘。由司中女官一一捧了,先见过李尚服,才一同前去勤政殿。
看他急得杀鸡抹脖的,槐庄虽满心不甘心,只得道:“这事我可给你打不了包票。”
他四下一望,只见世人皆谨慎而惊奇地望着本身。暗悔怎可在此时候失神?!不由得咳嗽一声,掩去难堪。站起,辞过一边。
李尚服朝世人使个眼色。女官们便一一拿起托盘,双手托好,敛眉肃容,成一列跟在槐庄身后朝正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