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屋里复又响起声音:“夜深雨急,请回罢。”
门并没有翻开,只要悠长而难堪的沉默。
她失魂落魄地朝外走。不大的天井,却足足走了一刻钟。重新到脚,淋得比落汤鸡还惨。
乌黑闪电划过天涯,映出宋扬灵更加惨白的脸。她贵为帝王的庄严与高傲如雨水抖落,言语当中尽是哀告:“你留下来,好不好?好不好?”
“说是有一晚俄然出宫祈福,淋了场大雨,返来就病倒了。”
相国寺占地约二十亩,东西两侧俱是禅房。一排排百福窗户畴昔,窗纸被大风吹得棱棱作响。
宋扬灵留下世人在大雄宝殿后的禅房等待,单独撑伞来至观音殿后的禅房。
“回宫。”
“陛下是说一不二的君王,如有旨意,末将不得不从。只是,陛下想要甚么?要么将如同那薛怀义普通,做一个宠冠后宫的面首?”
一起晓行夜宿,自是辛苦非常。半月以后,终究到磁州地界。一行人住进驿站。孟昱筹算多歇一天,休整一番。
碧檀忧心忡忡,一向在门边张望。何如天气太黑,一向到宋扬灵走近,她才瞥见身影。只见没打伞,浑身高低透湿。“伞呢伞呢?”嘴里一边念叨,一边仓猝回身抄起伞,踢踢踏踏跑出去。
问剑不敢再多言,自去清算东西不提。
……
是以地为交通关键,驿站建得格外宽广。有一间酒楼供应酒饭,另有百来斤间房屋能够留宿。倒比城中一等一的堆栈还好。是以除朝廷官差下榻于别的,南来北往的客商也多在此落脚。
宋扬灵余光瞥见是碧檀来了,也觉不出头上是否多了把伞,只吐出两个字:“回宫。”
……
到底是暮秋,雨水中挟砭骨凉意。宋扬灵一下车,就重重打了个喷嚏。因来的仓猝,并未预备多余衣物。她只得紧了紧披风,却仍觉风从四周八方涌来,全部身子都凉透了。
“我自有筹算。”
“陛下拥无边江山,享万人朝拜,谈何酷刑?我孟昱半生交战,杀伐无数,不敢以君子自居。就算我算计过天下人,可对曾经的你,我敢说问心无愧!我一向觉得你我是一样的人,觉得我们曾在深宫相伴的光阴足以抵抗今后波谲云诡的好处斗争,觉得相互初心永久不会被权力蒙蔽,就算不择手腕,亦会对相互保存仅剩的热诚。”
屋里的灯俄然亮起来。窗纸上映出昏黄的光。但是看不见人影。
她快步来到禅房门外。都是一样黑漆漆的屋子。没有灯光,亦无月光,全部人间仿佛堕入幽沉梦境再难醒来。
雨大风急,她几近握不停止里的伞。吼怒的风掀着绸布,像是要把她也刮走。裙角从青石路上拖过,俱已湿透。巨大的雨点斜打在握着伞柄的手背上,敏捷裂开。
宋扬灵周身一颤。暮秋夜雨凉得彻骨,却凉不过绝情之语。
碧檀见雨水汇成一股股从她头上沿着衣服滚落,仓猝劝道:“这都湿透了,车上没个火盆,也没个衣裳。不如在寺里姑息一下,烤暖了再走。”
过得半个时候,一主一仆,另有雇来的牛车拉着棺木,已经出了城去。
怯怯的拍门声几近被哗哗雨声覆盖。
宋扬灵靠在板壁上,双手抱着缩起来的腿。身下已被雨水浸湿了一大片。
“将军,我们走前去赵家桥吃顿包子罢?前两日都在那儿吃,还怪舍不得的。”问剑一边清算行李,一边向孟昱道。
“要不是王爷亲身作保说这神医比华佗再世另有手腕,何必要我们亲身跑这一趟?在宫里不舒畅了?山长水远的谁受这苦!”
她又使了点劲。骨节碰到木框,微微生疼。但是她辩白不出拍门声到底是否变大。因为满耳只要发怒普通的雨声,和比鼓点更急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