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郑健德是戴敛的人,那么更说不通了。戴敛为曾纪武弟子,向来与李长景不睦。他的人如何能够帮韦明德——众所周知的李长景的人!
一来是为孟昱考虑,担忧他一入宦海便遭人暗害埋伏。二来也是为她本身筹算,她掌宫中制诰,游走在后宫与朝堂之间,理清两方派系头绪方能游刃不足。是以常常托魏松去探听她不便利出面扣问的事情。
她悄悄点头:“我拟的圣旨,最快下月该当就能进京。”
但是事情又起波折。戴敛推举人选时,竟称韦明德历练不敷,应由曹猛赴西域任总督。
她俄然感觉堵心。便垂下头去,敛了敛心神。跟在蔺常身边日久,倒是涵养工夫越来越好。喜怒不等闲形于色。
待周婉琴走远,魏松才道:“你列的人名我都探听过了,确切如你猜想,郑健德不是看上去那般不党不群。他在故乡时,曾就读雪松书院。而戴敛的岳父则在雪松书院讲课。”这并不是直接干系,最多申明郑健德有能够是戴敛的人。
周婉琴在勤政殿当差久了,天然能听到很多朝堂意向。
“朝堂当然感觉封了五品就不虐待了。以是,才召他回京。”宋扬灵说着又自嘲一笑,道:“总也不能守一辈子的边关,或许都城自有机遇。”
宋扬灵这才明白戴敛与韦明德所谋之事。想必韦明德转头戴敛,而戴敛的承诺就是全部西线兵力。难怪韦明德要放弃李长景这颗大树,竟是野心勃勃到想并驾齐驱,西线作战。
除非,韦明德决意离开李长景,转而投入戴敛门下。
宋扬灵修书一封给孟昱,胪陈内里情由。孟昱才知这背后纠葛算计,如此之深。韦明德赔了夫人又折兵,孟昱倒是一点不替他可惜。入了棋局,当只以胜负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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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昱自从接到回京圣旨今后,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返来日期竟比宋扬灵预感的还早了数日。
“好久不见。”两人竟是异口同声。
宋扬灵点点头:“下回进宫记得给我带朱家巷谢婆婆的流云糕。”
周婉琴心中欢畅,粉饰不住,小鸟似的拉着宋扬灵说长道短。她耐着性子陪了一会儿,见魏松从外头走来,便抢先开口:“是不是陛下叫你来的?”
蔺常当庭宣他上朝。见了以后,自是大为嘉奖,犒赏金银宅邸。又体贴其家中情状,问他另有何求。
宋扬灵一昂首,望着周婉玉的脸。双颊微微泛红,一双颀长的眼睛,仿佛流光溢彩。她心中一动,模糊猜到些甚么。不由又拿目光在周婉琴脸上溜了一圈。话是能哄人的,但是神采,双眼神采却半分做不得假。
宋扬灵正待笑,陡觉鼻子一酸。两年光阴,若指间流水。多收愁肠百结的心机,竟化不成只言片语。她的肩背微微颤抖,指甲狠狠抠进掌内心,才强忍住没哭出来。
孟昱大喜不已,当即伸谢皇恩。盛赞之下,他倒还是很有分寸,只说了出世入死的袍泽之情,请陛下亦加赏于他们。其他并未所说。
魏松虽从未听宋扬灵在背后群情过周婉琴,却也发觉出她对这个表姐不尽信赖。想来也是,周婉琴性子软弱,没主张,任谁也不敢以要事相托。
宋扬灵只觉面上一红,却强撑着没有低下头去,而是迎头望向孟昱的眼睛。
她推开门,气喘吁吁:“扬灵……是真的么?孟大哥当真要返来了?”
魏松见宋扬灵脸上有犹疑之色,又道:“另有一事。郑健德家中有一管家是戴敛曾用过的人。你说,天下哪有如许偶合的事?”
始知,如李长景般,才非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