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十九章 辱身
天子的声音幽幽响起，“你猜，凌云彻在听甚么？”
春婵抱着膝盖靠在床边打盹，听得嬿婉呼唤，忙展开无知的眼，承诺道：“小主？”
凌云彻奉上茶水，天子泰然自如地饮了半杯，留了半杯送到如懿嘴边，叫如懿就着他的手喝了。凌云彻一向恭敬地半屈着身材，无声无息若木偶泥胎。
那金线本就生硬，硌在手内心一阵阵发凉，“皇上就是信了，才要灭口。茂倩恨毒了凌云彻，保不齐哪天就嚷嚷开来，皇被骗然不能留着这个后患再生波澜。至于赵九宵，皇上还留着他，只怕哪一日还想挖出甚么话来。”
她的舌头都在颤抖，字不成语，“我没有想到，会到这类境地。”她恍忽，“凌云彻，我们如何会到了这境地？”
如懿连眼皮也不抬，淡淡道：“是么？”
春婵直言劝道：“小主就是心软，爱惜与凌大人自幼了解之情。但是凌大人胡涂油蒙了心，不顾小主一心只为皇后。这便是自作自受了！现在豫妃既然闹了出来，良机难逢。小主少不得顺水推舟！”
如懿记得再清楚不过，整整三十六天。这三十六天里，天子没有再见过她，糊口仿佛又回到了平常那种近乎断交的隔断。隔着一条长街的两端，她与天子各自过着本身或残暴或孤单的光阴。
春婵不解，“小主这么说，只消那双快意云纹的靴子便可让皇后和凌云彻说不清道不了然，何必还扯出八阿哥的事！”
“是么？那朕与皇后体同一心，你就好好服侍皇后便是。”他睨一眼如懿，笑得和顺而含混，“彻夜，皇后累了。”
天子的声音极安静，像暴风雨到临前安静的海面，汪蓝深沉，“畴前他有七情六欲，听着或许难受。现在朕替他了了六根尘缘，他也该停了痴心妄图，得个循分。”
如懿沉重地摆首，“不，你不是主子。你明显能够有更好的出息，却因为我而成为卑贱的主子。”
言毕，李玉低眉扎眼击掌两下，外头送菜的寺人便流水价上来。
天子呵一声笑，“如何？胡子掉完了，眉眼也和顺多了，是个当主子的模样。”
如懿一凛，扬起家子，“皇上要甚么？”
“当然是你。朕现在就看着你。”
春婵与澜翠一同奉侍嬿婉多年，心知澜翠虽不比本身与嬿婉靠近，却也一贯得力。竟不防嬿婉说出这番话来，当真是惊心动魄。她深知嬿婉心性果断，劝无可劝，少不得忍泪答允了。
凌云彻不卑不亢，弯下腰去，“侍卫是主子，寺人也是主子，都是服侍皇上的。”
本来真会如许讨厌，讨厌到近在身边也不肯一见。
凌云彻的指尖抵着她的指尖，是寒冰与寒冰的相触。他轻声说：“娘娘，你在颤栗。”
如懿眸中澄定，“皇上要凌云彻净身入宫，岂不是因为心中疑根深重，认定臣妾与他有私么？现在看他非男非女，受尽折磨，皇上必然很欢畅吧？”
进忠进了暖阁，向如懿恭恭敬敬见礼问安，笑吟吟道：“皇上说，有一礼品要赐赉皇后，请皇后欢乐笑纳。”
相对间，唯有黯然。
春婵急道：“如何走的？”
如懿本能地想要顺从，可凌云彻浑然不知情，已经送到了如懿手边，她感觉乌银筷子握在手里发沉，屏息半晌，还是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