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支宿县的百姓们脸上的神采仿佛一样被凝固,面无神采,来去仓促,视若无睹城门四周乞助讨要的流民乞丐。悠长的干旱完整麻痹了百姓们的认识,除了盼着下雨,他们对周遭的统统早已无动于衷。
宿县城门东边耸峙着一座凤阳山,这山不算太高,更像一个丘陵,昔日葱葱茏郁的山头已经变得光秃秃,荒凉得就像是被巨人顺手丢弃的黄泥块。
老者黄蜡般的脸上充满皱纹,坑坑洼洼就像剥裂的树皮,闭着的双眼愈发显得深陷如同两个洞穴,一双粗大干枯的手有气有力地搭在胸前的袍子上。这件袍子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格式和色彩,长长的下摆随便拖在脚边,即便沾满了灰尘也讳饰不住衣服上的污垢。若不是老者头顶斑白的发髻上束着一方紫阳巾,估计谁也猜不出他本来是个羽士。
时候渐渐被热气蒸发掉,太阳悄悄滑落西山,天涯绝顶烧起了大片大片奇形怪状的火红朝霞,如锦似帛,五彩缤纷,山峦、大地、城墙、房舍沐浴在万簇金光中煞是都雅。
踌躇半天,朱重八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把枣子递出去,枣子只能逞一时口腹,获咎周鼻子今后就没故事听了。看着周鼻子囫囵吞枣满脸沉醉的模样,朱重八喉咙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腹诽道:牛鼻子,小爷的口水好吃吧。
两人都是宿县的熟面孔,倒也没被兵士难堪,顺顺利利进了县城,方才要分道扬镳,俄然身后传来一阵短促的奔驰声,两人猎奇地转头张望。
自从天历元年天降大旱无数百姓被迫离乡背井四周流浪后,周道长就再也没有在三清道观里找见半点信徒供奉的食品。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最后道观里的羽士都跑光了,道观也完整式微了。常常想到这些,贰心中对流民乞丐的仇恨便加深一层。
“哞!”老牛俄然昂开端长嘶一声,蹄子不满地在土里刨来刨去。
小孩顿时警省,揉揉眼睛,站起来四周打量一番,推了推身边的羽士,“周道长,这边没草了,俺们得挪个处所。”
“说的也是,”小孩胡乱挠了几下脑袋,一屁股坐回地上,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仰起枯黄的小脸定定地望着周道长,“那你老持续接着先前的故事讲吧……”
可惜周半仙生不逢时,赶上了元末动乱的光阴,朝廷赋役沉重,再加上灾荒不竭,浅显百姓连饭都吃不起,谁另有精力信赖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供奉那些看不见的神仙,理所当然这位周半仙就不吃香了,日子超出越贫困得志。跟着三清道观的完整式微,他也只得分开道观,扯了张灶台油布坐在城墙根下给人算命卜卦。
看管城门的卫兵三三两两散开,有的无精打采蹲在地上抽水烟,有的懒洋洋坐在拦栅上张望,有的百无聊赖靠着城墙吹牛打屁。一双双阴鹫般的眼睛冷酷地扫视着收支的百姓,看到这些衣衫褴褛的百姓卫兵就忍不住皱眉头,内心暗骂:一个个穷鬼,老子想捞点油水都无处动手。至于耳边传来的哀嚎痛哭,他们都习觉得常,只要那些流民乞丐不进城,不在城门肇事,死得再多也不关他们的事。
现在这个世道,天子都换成鞑子当了,汉人都沦为猪狗了,谁又能顾得上谁!
小孩穿得更简朴,一件脏兮兮的马褂包裹了满身,赤膊、光腿,大脚丫子一长一短伸直着,乌黑的皮肤在太阳下泛着光。乱蓬蓬的头发像个茶壶扣在头上,两只耳朵大得出奇,就像茶壶两边的手柄。又瘦又尖的小脸上尽是鼻涕和口水干透的陈迹,眼角吊挂几颗巨大的眼屎正随地心引力一点一点往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