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伯气喘嘘嘘地赶到后门,一眼就瞧见罗老爷伸长着脖子站在人群中,一脸兴趣盎然地望着人堆里。
那满儿顶着一口气跪在那边,早就猜想着要挨一顿骂,乃至一顿打的,却没想到文爷爷竟然是和颜悦色,那口气顿时就塌了下去。说到底,她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不由就扯着文伯的衣袍下摆,放声大哭起来。
不过,因李大生前伺弄马匹经心,甚得罗老爷的赏识,故而他家倒是得了坐位置不错好宅子。是以,李妈妈出了后角门,只又拐了两个弯,便到了李大师。
满儿怀里抱着用青承担皮包着的红锦锻,愣愣地站在那边望着叔公和婶婆远去。原是姥姥说,家里守着孝,这东西是用不上了,且拿去还了叔公家的情面,却没想叫她听了这么一番话。
望着那独一的两个亲人,满儿一撇嘴,扔动手里的承担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文爷爷来了。”
说着,李妈妈回身要走。
刚到李大师门口,李妈妈就是一愣。
罗老爷立时就想起了明天输掉的赌局,不由感念起李大来,道:“真是,公然是好人不常命啊。李大多好的手腕,竟就这么没了。”
“咦?人呢?!”
“妈,且让她去。”俄然,满儿娘伸手抓住母亲的手臂,哭道:“现在也就只剩下我们娘儿几个了,满儿若不再倔强些,就算肚子里的这个生下来,只怕也没了我们母子的活路。且让她凭着孩子气去闹一闹,只怕如许还没人敢明着欺负我们了。”
才刚她听到动静急仓促赶回上房时,棺材铺的伴计恰好送来棺木,她想着入殓诸事老是要再折腾一番的,这才抽着空分开了一会儿。却不想等她返来时,那李大虽说是已经装殓安妥,可这李家门前倒是冷冷僻清。从敞开的大门望出来,除了跪在棺材旁的李大老婆和女儿李满儿,竟是连一个上门记念的都没有。
望着女儿那青白的神采,白叟家流着泪叹了声:“薄命的儿。”抬眼间,又看到前几日李大拿回家的那匹红锦锻——倒是老爷赌马赢来,赐给半子的。想着当日还说着要如何给满儿和肚子里的阿谁裁衣裳,只转眼的工夫人就没了,只剩下这些个死物件,老太太一时也悲从中来。
顿了顿,她抬高声音又道:“太太叫我们尽管打理好她的嫁奁,其他的事,不问也罢。只是你瞧瞧,这还是你的亲侄儿呢,就被欺负成如许了,如果再叫他们得了势,还不知会如何!”
“你个猴儿,就你嘴笨!”罗老爷冲着他虚挥了一上马鞭,跳上马来,又道:“走,我们也畴昔瞧瞧。这好好的不在家里守孝,倒跑来别人家门前跪着,瞧着怪瘆人的。”
“那是谁?”他用马鞭指着满儿问。
要说堂堂平阳伯为甚么放着正门不走,非要偷偷摸摸从自家后门溜进府去,却还要从老神仙提及。
他瞪了李妈妈一眼,又转向满儿姥姥道:“论理,这里确切是不让鼓噪的,只是老爷太太仁厚,向来不管罢了。现在他们抓着这一条,倒是叫我们也没措置论,说出去,倒满是我们的不是。”
李全福刚要接话,一扭头,只见李满儿和她姥姥都在那边望着他们,他忙住了口,回身对满儿道:“和尚羽士的事,我让你繁华叔替你去办。其他的事你也别管,只好好守着你的孝就是。”又对满儿姥姥道:“我跟她婶婆,另有他繁华叔身上都有着差事,只怕也不能经常照顾她们母女,今后这个家里的事,怕是要姥姥多操心了。”
李满儿忙放开扶着她娘的手,膝行到李妈妈跟前,拉着李妈妈哭道:“婶婆别走,快看看我妈吧,我妈看上去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