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动静太大被人发觉,梁章这点美意便得灰飞烟灭,她赌不起。
不过玉嬛拿梁章当钓饵,实在出乎梁靖料想,“秦春罗溜出来就别想归去,届时如有人彻查,看到这信,岂不是扳连了……梁章?”
“我仿的是武安侯府梁章的笔迹,他伯父是我们魏州刺史,帮手永王办案,动静比旁人通达。梁章虽说是个小混蛋,为人却也算热情,有那么点侠义心肠。秦春罗跟他了解多年,认得梁章的笔迹。她做事莽撞草率,现在秦骁被关在狱中,必然心急如焚,见了这动静,必然会信,去处梁章乞助。”
一碗汤喝完,公然滋味甚好,梁靖吃得心对劲足,又随口问道:“清丰府都尉府上的人,你有熟谙的吗?”
当日秦骁暗中潜回魏州城外,她和秦夫人均不知情,是以梁元辅认出秦骁并派人在秦家核心扼守时,秦夫人还闹过一回,厥后得知秦骁下狱,母女俩的确吓得半死。随后永王驾临,接办此案,更令满府惊惧,不知秦骁是卷入了如何的是非。
梁靖唇角动了动,面不更色地接过,“多谢操心。”
刺客们收了银钱受命办事,对背后的弯弯绕绕一无所知,此事只能盯着秦骁一人。
落款是个“章”字。
如许算来,此计该当可行。
上头写得简练,说克日城中哄传之事,已有端倪,永王明察秋毫铁面无情,正犯在灾害逃,但此中另有隐情,只因秦府封闭周到,难以通报动静。若秦春罗另有救援之心,请她明日往宏恩寺相会,牢记勿令外人晓得,亦须瞒着秦夫人,免得动静太大打草惊蛇。
梁靖已经瞧见她了,目光从柔润脸颊挪向腰身,而后落在手里的食盒上。
“这么必定?”梁靖挑眉,怕她小女民气性,提示道:“这不是小事,关乎令尊安危。”
以四品武将的官职去刺杀谢鸿,还摆出那么大的阵仗,是出于何种目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有过一回,就能有第二回。
只是没想到她竟会对梁章的笔迹如此熟稔,还满口的小混蛋,看来积怨不浅。
石榴惯常服侍玉嬛读誊写字,做事非常机警,很快便研好磨,取了张素净的宣纸放开,拿镇纸压着,又蘸笔递到玉嬛手里。
玉嬛出来时,就见他站在廊下,一袭鸦青的锦衣,被雨丝淋得半湿也浑然不觉。
这半月来秦春罗几近没睡过安稳觉,蕉萃而精力恍忽,没半点体例。
梁靖眸光稍凝,又不好探听太深,遂按下动机,收起函件。
玉嬛想着秦春罗平日行事和脾气,唇角垂垂翘起,扬声叫石榴出去。
体例嘛……
蝇头小楷挥于笔端,却不是女儿家的清秀灵动,而是——
……
“晏大哥客气。”玉嬛只觉此人脸皮有点厚,戏谑的言辞也咽回腹中,在厅里渐渐踱步,叮咛小丫环,“这花都快开败了,另剪一束。另有那熏香,这两天下雨潮湿,该换个来熏,许婆婆那儿宝贝多着呢。晏年老是客人,都经心点。”
说话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玉嬛笑而不语,径直进了屋,揭开那缠枝红漆的锦盒,从中捧出一碗乳鸽浓汤,“喏,晌午才做的,味道可香呢。喝一碗,对伤势有好处。”
清丰府都尉?可不就是那带人刺杀她百口的秦骁嘛!
这场审判并未在密室,永王成心审给人看,在场的人手稠浊。
梁靖“唔”了声,不晓得自家弟弟如何就成了小混蛋,随口又问:“必然会信?”
“那也无妨。我这是仿的,就骗骗秦春罗,真跟梁章的笔迹对比,到处都是马脚。何况那小混蛋被他爹关在书院,到时候一对证就能抛清。只要晏大哥递信的人别留陈迹,这便是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