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老侯爷年青时的抱负期许,却在韩太师一家遭遇冤案后,如石沉大海,再也不忍想起。但是等梁靖年近二十时,却仍旧没忍住,帮他取了这个字。提及来,当初梁靖这个名字,也是他跟韩太师把酒夜谈时起的。
三个儿子里,就只他不学无术,贪玩好闲,须跟兄长多学学。
“是吗?”老侯爷昂首看她,“若那孩子还活着,你敢娶吗?”
六月初十,梁老夫人的寿辰准期而至,全部魏州城的高门贵户、官吏富贾几近都备了贺礼送往武安侯府,冯氏亦带了玉嬛,前去梁府赴宴。
且因大哥梁端端方懂事,梁元绍每回还要拿来比一比,说梁端行事慎重能帮他分忧,梁靖才学出众科举中了进士,连家属庇荫都不消,在外受尽赞美。
末端,老侯爷见老婆身边空空荡荡,才问道:“他刚才过来,又是为那沈家的事?”
——兔崽子!正嫌没处出气呢。
想必谢鸿将玉嬛的身份藏了十多年,也是极其谨慎的,先前不肯泄漏,现在见了他真容,才给老侯爷漏了点风声,明显也是探梁家的态度——若梁家趋利避害,不怀旧情,谢鸿必然就找不到外甥女了。
厥后这阁楼完工,便起名夷简阁。
他虽是侯爷之尊,却住在后院僻静处的夷简阁,住处也朴实简朴,别说安排宝鼎笔墨、名物书画,就连屋中所用桌椅床榻,也俱是浅显松木做的,不消宝贵之物。
这便是说定了。
老侯爷说到此处,眼睛便皱出个深深的笑。
……
老侯爷膝下两个儿子,孙子也很多,最偏疼的却还是夹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的梁靖。
当即黑了脸,怒道:“这是我跟你母亲已商讨安妥,非办不成!那沈柔华是魏州出挑的美人,有甚么配不上你?当初你放着官不做,要去军中白搭力量,我也没拦你,这件事,断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归去歇一晚,明天跟我去拜访沈家。”
是韩太师开罪抄家那年,老侯爷在静室独坐数个日夜后写的,笔力苍劲,着墨稠密,落笔迟缓凝瑟,隔了十来年,仍能看出此中的愤激悲叹。
屋外,闻声二哥回府后喜滋滋跑回府的梁章才赶过来,便隔着门扇闻声了那通臭骂。
书童奉茶上来,老侯爷居中而坐,自是体贴梁靖在边关的处境。
他问得慎重,梁靖亦挺直脊背,“敢!”
梁靖也不说话,扯着嘴角笑了下,那意义,清楚是感觉梁元绍的技艺何如不了他,想强抓畴昔都不轻易,逼急了他脚底抹油跑回茂州,就能再拖个几年。
等梁靖排闼出来时,梁章就站在门前,两肩颤抖不断。
“是那孩子的娘舅,谢鸿。前几日他要来拜见,我念他是跟韩家有姻亲,就见了。他说当初那孩子和她哥哥都被人带着逃了出去,大的存亡不明,小的传闻还活着,他还在清查下落——若果然能找到,文达泉下有知,也该欣喜了。”
遂问道:“祖父是从那里听的动静?”
……
一通数落,连斥带骂。
疆场上斩敌万千,早已练就铁石心肠的硬汉,却在那一瞬感觉眼角潮润。
这般死倔的态度,梁元绍更是活力,也顾不得外头有人没人,关上屋门就是一顿臭骂。
兄弟俩也是好久没见,乍一眼瞧见,都能较着瞧出相互面貌的窜改。不过梁章幼时爱尾巴似的跟在梁靖身后折腾,至今性子不改,虽长年不能会面,豪情还比跟梁端的靠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