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元绍是次子, 秉承不到侯爵, 算起来她跟梁靖的家世也不算差太多。
武安侯爷所住的夷简阁在后园僻静处。
她很早便晓得, 爹娘成心将她许给武安侯府的梁靖, 而梁元绍和薛氏也有此意,只等梁靖点头。
她自幼长在魏州城,很早就见过梁靖,先前梁老夫人寿宴,梁姝还用心带她去邻近男客的楼台散心,沈柔华心知肚明,透过那窗扇瞧见梁靖的风韵,甚是倾慕。苦衷埋藏却迟迟没回应,本日沈夫人便以看望薛氏为由,又带她来梁府做客。
这动机冒出来,沈柔华那只摇着团扇的手不自发握紧,望向玉嬛背影的目光愈发暗淡。
梁老夫人目光黏在她身上,过来笑握住她的手,“可算是找着了,谢叔鸾也是藏得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那么久,愣是没漏出半点马脚。难怪我瞧着喜好,果然是有原因的。”
梁靖也不逗留,号召过了,便仍带玉嬛往夷简阁走。
旧人相逢,一室融融。
这态度令沈家不满, 也让沈柔华心生忐忑。
梁靖带玉嬛入府后, 直奔侯爷居处。这座园子秉承数代,除了那方小湖外, 亦修很多亭台水榭,可供乘凉散心。梁家雄踞魏州, 来往的来宾颇多, 也常有男客女眷来后园消暑,比如沈家。
方才那样长久的会晤,梁靖瞥向那素无友情的谢玉嬛时,较着比看她这自幼了解的世交之女时暖和一些。而先前数次宴席,薛氏当然爱好她,梁老夫人却待谢玉嬛格外热忱,仿佛一副想娶进梁家的模样。
只是现在,对着白叟家殷切的目光,她却觉难以开口。
极驯良可亲的话,因她出身将门,脾气爽快,更带几分笃定。
梁老夫人抚着她头发,一道在案边坐下,只字不提先前给梁章婚事探口风的事。
进了屋,仆妇摆上垫着厚绒的蒲团,玉嬛这才跪地端然施礼拜见。因见老侯爷有些哀戚之色,特地笑吟吟地问安,端倪含笑,神情委宛,好让白叟家欣喜些。
——叔鸾是谢鸿的字,老侯爷这般称呼,语气非常靠近。
两人各怀心机,梁侯爷却已颇孔殷地回身往屋里走。
而他身边那裙如烟罗的女人……
这让玉嬛不免苦笑,都甚么事儿呀!
“孙儿清楚。”梁靖点头。
那是藏在太师表面下的另一种模样,无关身份态度,只是好友意气。
……
超越十多年的光阴,再听到故交孙女的动静,老侯爷自是冲动。他本就身子弱,昨晚心境浮动没睡好,神采瞧着颇蕉萃,又见玉嬛笑吟吟的,眼底里便带了笑。那双眼睛在玉嬛脸上逡巡,像是赏识这面貌气度,又仿佛是想今后中寻出点老友的印记。
这便是问她对当年婚约的态度了。
旧事令人记念,玉嬛瞧着老侯爷描述蕉萃,也不敢说哀痛的话,只含笑逗趣。说她这些年在淮南过得很好,讲了些幼时恶劣被谢鸿和冯氏罚的趣事,逗得老侯爷也笑起来。
案上早已备了上等香茶,几盘糕点整齐摆着,香软诱人。
闲谈慢话,两位白叟上了年纪,最轻易惦记起昔日情分。故交已去,唯有这点血脉活着,又是跟梁靖定了亲的,便体贴得格外详确。
松开她手臂的时候,那五指也微微生硬,神情不太天然。
走至一处洞门,沈柔华却俄然顿住脚步。
琐事说罢,老侯爷总算提起最要紧的事,“当年你满月宴时,我还在都城,特地去瞧过。当时候韩家真是热烈,你包在襁褓里,还不会认人,倒是我跟文达许了约。不知那安然扣的事,叔鸾跟你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