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事说罢,老侯爷总算提起最要紧的事,“当年你满月宴时,我还在都城,特地去瞧过。当时候韩家真是热烈,你包在襁褓里,还不会认人,倒是我跟文达许了约。不知那安然扣的事,叔鸾跟你说了么?”
极驯良可亲的话,因她出身将门,脾气爽快,更带几分笃定。
她很早便晓得, 爹娘成心将她许给武安侯府的梁靖, 而梁元绍和薛氏也有此意,只等梁靖点头。
走至一处洞门,沈柔华却俄然顿住脚步。
只是现在,对着白叟家殷切的目光,她却觉难以开口。
而后借茶润喉,渐渐问她这些年的经历,说些陈年旧事。
两位夫人靠窗闲话,梁姝跟她是旧友,闻声动静也来作陪,带她到园中散心。
松开她手臂的时候,那五指也微微生硬,神情不太天然。
仆妇侍从都被屏退在外,紧掩的屋门里,只要祖孙俩跟玉嬛隔着矮案坐在蒲团上。
武安侯爷所住的夷简阁在后园僻静处。
这动机冒出来,沈柔华那只摇着团扇的手不自发握紧,望向玉嬛背影的目光愈发暗淡。
老侯爷亲身将茶杯推到玉嬛跟前,端倪衰老威仪,声音却带几分暖和,说他是顾虑故交太久,闻声她的动静便急着请过来,并没旁的意义,叫玉嬛不必拘束。
那是藏在太师表面下的另一种模样,无关身份态度,只是好友意气。
沈柔华迩来心境欠佳。
——叔鸾是谢鸿的字,老侯爷这般称呼,语气非常靠近。
二老目光殷切,皆看着她,而梁靖则端坐在侧,目光一错不错,也落在她脸上。
沈家虽不似侯府树大根深, 却也运营数代, 她的兄长娶了淮阳长公主的女儿,在都城交友了数位皇亲,也在六部中枢做事。而她则是名动魏州的美人,家世才学、面貌品性,无不出众。
那边梁侯爷才露笑意,见状忙道:“地上石头硬,我们进屋说话。”
梁靖也不逗留,号召过了,便仍带玉嬛往夷简阁走。
……
贴身养了十几年的玉,比当初更见柔润光芒,而她掌心白腻,几与玉质同色。
沈柔华不自发握住梁姝的手,“谢玉嬛跟你二堂哥熟谙?”
苦笑完了昂首,夷简阁门口那方石碑已近在面前。
很明显,哪怕在府里偶遇,她殷勤含笑,梁靖的态度也是上回见面时那般冷酷客气。再想想他回魏州好久却始终不登沈家大门的事,这此中埋没的态度,不言自明。
梁靖带玉嬛入府后, 直奔侯爷居处。这座园子秉承数代,除了那方小湖外, 亦修很多亭台水榭,可供乘凉散心。梁家雄踞魏州, 来往的来宾颇多, 也常有男客女眷来后园消暑,比如沈家。
“孙儿清楚。”梁靖点头。
“沈姐姐。”玉嬛对沈柔华并无恶感,笑了笑,又跟梁姝打号召。
梁靖宿世见着玉扣时,她早已香消玉殒,现在玉扣还无缺地系在她颈间,不由心机微动,目光从她掌心挪到脸庞。便见她灵巧垂眸,精密浓长的睫毛藏尽目光,红唇微抿,神采温馨而带些哀戚。
这般婚事,两边长辈都对劲,她又是那般姿容,本该十拿九稳。谁知梁靖返来后, 竟迟迟不见动静?乃至沈家借端聘请梁元绍父子做客, 梁靖也是以会友为借口, 不肯登门。
沈柔华等了这么些天,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梁靖,心中大为欢乐,即便平日行事沉稳,也还是喜上眉梢,盈盈含笑见礼,姿势端庄。目光在梁家身上逗留一瞬,旋即挪向玉嬛,“谢mm,有阵子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