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阵势开阔,碧草茵茵,因是圈起来的,也没旁人打搅,就算玉嬛马术平平也无妨事。几圈儿跑下来,远山近水尽收眼底,气度为之开阔,先前那些憋着的闷气也都吐尽,本来闷闷不乐的眉间,也变得明朗起来。
……
谁知邻近客舍,却遇见了对不那么和蔼的。
秦春罗目光如刀,落在玉嬛身上,眼底是粉饰不住的恨意,跟个刺猬似的,在玉嬛看畴当年试图掩蔽,却严实得低劣。玉嬛则哂笑了下,在确信她没看错后,便收回目光——是秦骁行凶刺杀在先,现在诡计败露绳之以法,秦春罗她哪来的底气迁怒?
仓促梳洗毕,因玉嬛想在湖边骑马,发髻也梳得格外紧实,累坠的钗簪一概不消,只装点两朵堆纱宫花,满头青丝拢入高挑的髻中,利落又新奇。那衣裳也裁剪得称身,料子柔嫩薄弱,袖口收窄,被廊下的风一吹,轻飘飘的。
中间女人有眼色,便以天气渐晚唯有告别,只剩秦春罗还不肯断念,“她当真不来么?”
是以傍晚沈柔华身边的仆妇递来请柬时,玉嬛特地留了个心眼。
小丫环金灯刚好出去,蹬蹬跑向石榴。
若秦春罗能叫玉嬛刻苦,乃至暴虐一点,令玉嬛没法跟梁家来往,那是她乐见其成的。即便事情闹出来,也都在秦春罗头上,她不过是设席罢了,下帖时几位交好的女人都在场,没半点越矩的举止言语,自可撇得洁净。
“是呢,说用过早餐要带女人去丹桂湖散心,叫女人穿得利落些。”
可昨日秦春罗那歹意太露骨,春晖阁又是秦家的地盘,谁知会不会出岔子?
两人在院门口说话,玉嬛隔着整齐树影模糊闻声,内心顿时欢乐。拢着疏松的头发,还没走到屋门,石榴就已小跑着到了跟前。她手里是套骑马的劲装,海棠红的上衣光彩鲜丽,看着就叫人感觉明快。
谢鸿几乎丧命在秦骁剑下,秦骁现在身在监狱,两边遇见,哪有好神采?
那谢玉嬛明知沈梁两家成心攀亲还凑上去,明显也不是甚么好货品。
但那日在梁家遇见玉嬛,又探听到梁靖两度到谢府登门拜访后,沈柔华毕竟是不悦的。
——好久未曾露面的秦春罗母女。
母女俩用过早餐,便乘了马车出城,由几个得力的仆人保护着,直奔丹桂湖去。
趁着比来气候晴好,便成心带玉嬛出去散心。
“难堪甚么。”秦春罗强自粉饰,“我跟她又无怨无仇。何况是沈姐姐设席,看的是沈姐姐的面子,她来不来与我何干。”
年深日久,沿湖便开了很多茶肆酒铺堆栈——
“是骑马用的,怕是先赶出来给女人穿。”石榴觑着玉嬛,低笑道:“女人这些年闷闷不乐,金灯儿说,夫人要带女人去丹桂湖那边散心,用了早餐就走。女人,我们快点梳洗?”
都是男婚女嫁的春秋,梁靖撇着沈家不闻不问,却往谢府跑得殷勤,意义已是清楚。先前薛氏和沈夫人的来往实在较着,满城的眼睛都盯着她,现在梁靖来这一出,怎不叫民气寒?
仆妇听了,便客气告别,回到沈家别苑,照实转述。
玉嬛点了点头,“我前晌还得去别处,你等等,我归去问问是否顺道。”说罢,叫石榴号召着仆妇坐着,她自回内间,跟冯氏问了春晖阁的秘闻。
跨院里摆布开两道门, 西边的垂花玉轮门连着正院, 素白的墙壁上,登山虎枝叶碧翠。
秦夫人率先别开目光,眼神刀子般剜过,见女儿仍盯着玉嬛,便用力拽了一把,目不斜视地仓促走过,几乎让脚步没跟上的秦春罗一个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