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嘴里含着块甜美的荔枝肉,摇了点头,“晏平是狼是虎都不晓得,远着呢。”说罢,顺手将誊抄好的两张碑文取过来,“爹安排的事,我都做完啦。”
薛氏倒没老夫人那么冲动,一身秋香色团花锦衣穿得严严实实,仍旧站在椅旁,只体贴道:“路上顺利吗?用饭了未曾?”叫中间仆妇去筹办些糕点小菜,继而又笑道:“这位是沈夫人和沈女人。”
……
现在氛围稍觉难堪,薛氏只能出来打圆场,热络了几句,亲身将沈柔华母女送出客堂。
因武安侯府防卫甚为周到,梁靖先前须掩蔽行迹,只能从核心窥测家人。宿世的凄苦暗澹压在内心,现在亲人俱安然健在,虽仍身处翻涌的旋涡,毕竟令人欣喜。他的目光不时瞟过父亲的脸,言语带着世家后辈应有的笑意。
都督府长史的女儿沈柔华,爹娘成心娶给他的那位。
翻身上马,朝管事点头表示,交了缰绳便大步往里走。
那人城府颇深,神出鬼没的,虽无歹意,却叫人不敢轻信。
梁靖面色未动,仍旧直白道:“父亲操心了,可我不会娶她。”
梁靖方才跟老夫人说着军中的事,蓦地被问到这个,神情微顿。
冯氏觑她神采, 不像是口是心非,游移了下,又摸索道:“那你感觉,先前在府里养伤的晏平, 如何样?”
玉嬛脸上一红,只感觉冯氏实在想太多,连人家秘闻都没摸清就说这些。
——倘若他晓得故交遗孤尚且活着,会是如何的态度?若他见到玉嬛,会不会稍觉安慰,卸下心头压了多年的重担?
有美食可吃,玉嬛当然欢乐,将拓印的碑文取了,摩拳擦掌。
几近无需多看,梁靖便猜出了她的身份——
“就问问罢了, 看你中意如何的男人。”冯氏打趣似的,“他技艺出众,看言行举止,家世也不差。我瞧你跟他也处得来,性子也合适。若你中意如许的,娘亲今后便按着他的模型来挑。”
这会儿正厅敞开,两旁松柏苍翠,主子们规端方矩地垂手而立,姿势恭敬。
现在梁靖返来,他跟沈柔华的事便得推到台面。不管终究梁靖是否会点头,这口儿一开,梁章的事便也推不得了。玉嬛即便是个缩头的鸵鸟, 也无处可躲,干脆早点说清楚,免得出岔子。
前尘旧事压在心底,永王霁月清风的面貌下藏着如何冷酷的蛇蝎心肠,这人间怕是没人比他更清楚。深沉恨意藏起来,眼底暗色翻涌,梁靖垂眸躬身,将诸般情感尽数敛藏,只如常拜见长辈。
中间梁老夫人笑了笑,起家让他扶着,“走,一块畴昔瞧瞧。”
氛围有半晌难堪,明显梁靖对沈家女眷只要客气,没半点即将融为一家的靠近。
这跟家书中的语气别无二致。
薛氏倒是一心想把沈柔华娶进家门的,方才外头仆妇来报动静时,也是她死力挽留,想让梁靖借机见见沈柔华。若两人能看对眼,那可就皆大欢乐了。
冯氏没明着说, 玉嬛也就当作不晓得。
而冯氏本日过来,也确切是为了这事。
永王就坐在正中间的圈椅里,抬目将梁靖打量过,便笑道:“免礼。”
梁靖眸光微敛,对她眼底的表示视若无睹,只客气拱手,“沈夫人,沈女人。”
梁靖对老祖母豪情颇深,扶着她坐下,继而朝母亲薛氏施礼。
“这是甚么话!”薛氏跟梁元绍换个眼色,是让他开口的意义。
这哪儿跟哪儿呀!
绕过照壁,梁元绍身边的管事刘叔已然迎了过来,“二公子可算是返来了,老夫人和夫人都念叨好些天了。”说着,走至跟前行个礼,声音略微抬高了点,“老爷正陪永王殿下在正厅叙话,公子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