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夫人的筹算, 母女俩心知肚明, 只是先前没捅破, 不过各自测度罢了。
现在大梦返来,爹娘俱在,就只祖父的身材叫人悬心。
一起奔驰,梁靖额间排泄了精密汗珠。
中间梁老夫人笑了笑,起家让他扶着,“走,一块畴昔瞧瞧。”
原觉得玉嬛跟梁章相处得挺好, 她会稍有眷恋,听她决然回绝, 倒是不测, “你不肯意?”
前尘旧事压在心底,永王霁月清风的面貌下藏着如何冷酷的蛇蝎心肠,这人间怕是没人比他更清楚。深沉恨意藏起来,眼底暗色翻涌,梁靖垂眸躬身,将诸般情感尽数敛藏,只如常拜见长辈。
梁靖方才跟老夫人说着军中的事,蓦地被问到这个,神情微顿。
更何况……她嘴里含着块甜美的荔枝肉,摇了点头,“晏平是狼是虎都不晓得,远着呢。”说罢,顺手将誊抄好的两张碑文取过来,“爹安排的事,我都做完啦。”
永王就坐在正中间的圈椅里,抬目将梁靖打量过,便笑道:“免礼。”
梁靖眸光微敛,对她眼底的表示视若无睹,只客气拱手,“沈夫人,沈女人。”
“他啊……”玉嬛没想到话头会俄然转到他身上, 绞着衣袖, “提他做甚么。”
有美食可吃,玉嬛当然欢乐,将拓印的碑文取了,摩拳擦掌。
返来后,见梁靖正坐在老夫人下首说话,陪着听了会儿,便又忍不住探听。
老夫人上了年纪,最看重的便是儿孙合座、承欢膝下。这一年没见梁靖的面,好轻易盼到孙儿返来,脸上堆满了笑意,亲身起家将他扶起,握着梁靖两只手不肯放开,尽管高低打量。
冯氏没明着说, 玉嬛也就当作不晓得。
明知他回府后会来拜见,母亲却仍叫沈家人陪坐在侧,可见来往已非常密切。
旋即淡然道:“不如何样。”
“瘦了,瘦了很多。”她心疼地念叨着,衰老的眼睛里便有些浑浊泪意。
薛氏倒是一心想把沈柔华娶进家门的,方才外头仆妇来报动静时,也是她死力挽留,想让梁靖借机见见沈柔华。若两人能看对眼,那可就皆大欢乐了。
目光扫见梁靖那张纸条时,却又停驻半晌。
玉嬛抿着唇笑了笑,没说话。
梁老夫人跟侯爷伉俪多年,内心有陈年旧事的疙瘩,对梁元绍死力推许的沈家态度不算太热络。
更不知那位引得满城送贺礼的侯夫人,又是多么尊荣。
何况当日逼供时那阴沉冷厉的模样实在吓人,玉嬛感觉,她还是躲着点比较好。
——倘若他晓得故交遗孤尚且活着,会是如何的态度?若他见到玉嬛,会不会稍觉安慰,卸下心头压了多年的重担?
遂开口劝道:“娶妻娶贤,她的丰度也算过得去,先娶出去放着,也配得上你。”
“就问问罢了, 看你中意如何的男人。”冯氏打趣似的,“他技艺出众,看言行举止,家世也不差。我瞧你跟他也处得来,性子也合适。若你中意如许的,娘亲今后便按着他的模型来挑。”
永王再了喝两杯茶,便适时起家告别。
这跟家书中的语气别无二致。
因武安侯府防卫甚为周到,梁靖先前须掩蔽行迹,只能从核心窥测家人。宿世的凄苦暗澹压在内心,现在亲人俱安然健在,虽仍身处翻涌的旋涡,毕竟令人欣喜。他的目光不时瞟过父亲的脸,言语带着世家后辈应有的笑意。
梁靖也没辩论,只站起家来,“我想去见祖父,他身子不好,我在外一向很顾虑。”
而冯氏本日过来,也确切是为了这事。
梁靖回到武安侯府时,恰是骄阳高照的暑热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