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垂月暗星沉,玉嬛在窗边吹了好久的风,见周遭统统如常,恍然间乃至思疑刚才是她听错了,狐疑太重。遂蹑手蹑脚地爬回榻上,钻进锦被里,拢了头发搭在枕畔。
时至本日,父亲曾数次修书给他,催他回府订婚,抱病的祖父也曾寄过家书,却半点没提关乎婚事的只言片语。
谢府后院外的甬道上,现在却不似府里安静。
她身上还是赴宴时的打扮,珠钗轻晃,春笋似的手指拨弄着脚边的小白猫,闻声拐杖触地的声音便偏过甚,盈盈一笑,“晏大哥,药膳好吃吗?”
梁靖点头,念及都城里澎湃的暗潮,晓得此事不会等闲畴昔,便又叮咛,“别叫死了,今后会有效处。”
日头已经很偏了,余光带着点微红的光彩,扑在墙头屋檐,照得青砖都敞亮起来。
玉嬛顺手取了一枚渐渐剥,体贴过伤势饮食,便随口问道:“昨晚四更时分,晏大哥可闻声了甚么动静吗?”
全部谢府仍在甜睡,全然不知方才刺客偷袭,几乎取了谢鸿佳耦的性命。
声音冷沉,端倪寂然,比起疆场上驰骋纵横开朗的英姿,更添几分阴沉冷厉。
阳光下他的身材颀长磊落,穿了玄色锦衣,眉眼表面英隽清楚。疗养了这些光阴,伤势虽未病愈,眼神却不似先前涣散无神,站在一丛芭蕉中间擦拭剑锋,算不上神采奕奕,却觉英姿勃发。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屋中,梁靖坐在桌边咀嚼药膳,心机却大半落在内里。
当下有点家世的男儿很多都文武兼修,晏平曾提及茂州风景,也提过军中的景象。看他的辞吐和那日重伤将死却甩开追杀者,就知他技艺不弱,且气度安闲矜持,想必是提笔能文,骑了战马便能纵横疆场的。
玉嬛今早去冯氏那边,问她昨晚可曾闻声甚么动静,冯氏答曰没有。她又放心不下,便来梁靖这里探探口风。
屋里的丫环仆妇都被屏退在外,门扇虽敞开,抬高了声音,外头便听不见动静。
这东西如何能给他看?娘亲特地叮咛的,要贴身佩带但不成外露,就连每月换红线的时候都是冯氏在屋里亲身换的,除了贴身照顾她的孙姑和石榴,旁人都没见过。
东跨院里那只小奶猫也不知如何跑到这边的,看玉嬛过来,便从墙头一跃而下,借着墙边花树缓冲,而后跑到玉嬛脚边,不时奶叫一声。
玉嬛偏着脑袋,端倪含笑,“恰好,我也想吃。”
许婆婆活了一辈子,托谢家的福,养过的名品也很多,只是没能像梁家那样专门辟出处所莳花弄草,上了年纪后也没法陪冯氏去饱饱眼福。听玉嬛说了花开的模样,或是夸奖养得好,或是可惜糟蹋了。
到了院门,又想起来,转头问他,“晏大哥明天想吃甚么?”
……
次日前晌,玉嬛去客院时,他仍跟平常一样,换了药在廊下安息。
很久沉寂,极远处传来敲梆子的声音,越太重重院落传来。东跨院里值夜的仆妇到了换值的时候,有仆妇挑着灯笼从正院过来,跟这边的人简短扳谈了几句,便在廊下接着值夜。
十四岁的少女,身材儿已然闪现了出来,襦裙勾画纤细的腰肢,那胸脯便格外惹眼,胸口处的丝带结成胡蝶,晚风里尾翼苗条,盈盈欲飞。
梁靖回到客院时,因无人值夜,表里喧闹如常。
香梦沉酣,浑身舒泰,醒来时屋里还黑黢黢的,里外静悄悄的没半点声气,透过帘帐,模糊能看到月光漏出去,也不甚敞亮。
屋门紧闭,院里鸦雀无声,许婆婆坐在廊下看下落日下的那丛翠竹入迷,见了她便笑起来,“女人又过来了?本日去梁家别苑,可玩得欢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