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些年背靠谢家隐蔽,安稳无事,每日里读书弄文,几近没碰过刀剑。现在因不肯把玉嬛送进宫给老天子,惹得老太爷活力,临时失了庇护,为免伤及妻女性命,只能托人寻摸靠得住的妙手,想留在府里护院。
谨慎过了数日,转眼便是端五。
梁靖觑她一眼,拨着衣袖,淡声道:“仿佛闻声了点。”
到了凉亭那边,公然见冯氏坐在亭下,手边的笸箩里放着一堆丝线。
梁靖还是垂眸,道:“甚么动静?”
“是吗?”
端五邻近,府里各处都在筹办粽子、雄黄酒和菖蒲等物,幼年的女人们在端五要佩带放着朱砂、香药、雄黄的香囊,能驱虫辟邪。玉嬛的香囊向来都是冯氏亲身做的,本年也不例外。
难怪秦骁要亲身脱手,看来永王这回是势在必得——趁着太子打压谢鸿的机会刺杀,永王趁机揽过案子,略加粉饰,便能将脏水泼到太子身上,摆荡东宫根底,更能借仇恨死死攥住淮南谢府。
梁靖叫住她,语气是惯常的冷僻淡然,“比来夜里我会留意,别担忧。”
桌上的粽子香气四溢,许婆婆发觉梁靖并非歹人后,也松弛了很多。
……
外头风声细细,孙姑和许婆婆在树荫下闲话家常,声音嗡嗡的。
不管昨晚那人是刺探还是有更暴虐的筹算,都不得不防。
“永王会在半月厥后这边督查军防,皇上已经允了,就等解缆。”
“还真有如许的事……”冯氏脸上笑容渐渐收敛。
那把剑是救下梁靖后,从后院捡返来的,冯氏看过两次,剑锋锋利、通身乌黑,是能削铁如泥的宝贝。剑鞘也不是凡品,上头缂丝斑纹乃至手柄的尺寸都很讲究,不是浅显兵器铺能买到的。
玉嬛眨了眨眼睛,再看下盛着炒栗子的细竹篾编的盘子——
谢府的客院里,梁靖却没这等表情。
“睡着了啊……”玉嬛稍觉绝望。
笸箩边上,裁剪好的花腔压在银剪下,冯氏挑了五样丝线,摆成一排。
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见碟子空荡荡的,目光微抬,就见梁靖靠在椅背,正冷静看她。
如是安排过,夜里倒没再出甚么岔子。
梁靖眸色冷沉,略加思考,回身取了宝剑,叫陈九翻窗而出,去府门外等待。他却出了屋门,说要去外头买样东西,孤身出府。
“都城那边呢?”
陈九站在埋没角落,声音压得极低,“部属已经探明,秦骁昨夜暗中潜回魏州城,却没回府。有两人行迹鬼祟,昨夜跟他在梭子岭会面。只是怕打草惊蛇,没敢靠得太近。”
冯氏留了心,当晚便跟谢鸿慎重说了此事。
一条性命换这般好处,永王岂会等闲错过?
“他伤势如何了?”
只是梁靖不肯流暴露身,谢鸿瞧着没事,便当他是个客人,也未强求探听。
今晨玉嬛提起半夜屋顶动静时,她实在没太当回事,只当这孩子是半夜睡迷听错了。毕竟阖府高低除了玉嬛,没人发觉非常,连上夜的仆妇都没发觉。
阁楼上尽是高门女眷,亦有未结婚的少年郎来往照顾。
梁靖眼底的精光转眼即逝,将剥好的栗子塞进嘴里,神情是惯常的冷僻,不觉得意似的,“厥后又睡着了。”
谢鸿虽出身淮南世家,却也只是个读书入仕的文官,本身不会武功,府里那些护院又本拥有限,遂命令让护院惊醒,托人从魏州城请了几位镖师帮手守一阵。
可若当真连梁靖也闻声了,那就不能再掉以轻心。
——能使那把剑的人,家世技艺必然不差。
只是一时候寻不到,遂给熟悉的巡城兵马司打号召,请他们晚间务必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