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玉嬛提起半夜屋顶动静时,她实在没太当回事,只当这孩子是半夜睡迷听错了。毕竟阖府高低除了玉嬛,没人发觉非常,连上夜的仆妇都没发觉。
那把剑是救下梁靖后,从后院捡返来的,冯氏看过两次,剑锋锋利、通身乌黑,是能削铁如泥的宝贝。剑鞘也不是凡品,上头缂丝斑纹乃至手柄的尺寸都很讲究,不是浅显兵器铺能买到的。
“瞧着比明天好了些,我出来的时候他还擦剑呢。”
端五之日赛龙舟,是商定俗成的大事。
遂贴在冯氏身边,软声笑道:“当然喜好,娘亲做的我都喜好。”
他前些年背靠谢家隐蔽,安稳无事,每日里读书弄文,几近没碰过刀剑。现在因不肯把玉嬛送进宫给老天子,惹得老太爷活力,临时失了庇护,为免伤及妻女性命,只能托人寻摸靠得住的妙手,想留在府里护院。
现在玉嬛提起,冯氏倒想起来了,那晏平流浪至此,先前伤重衰弱,走路都艰巨,现在既然捡起宝剑,莫非是已经生出了告别的意义?
梁靖觑她一眼,拨着衣袖,淡声道:“仿佛闻声了点。”
玉嬛便蹙眉沉吟,想请梁靖帮手留意,又怕他伤势未愈,这要求会冒昧。何况府里若真遇见费事,也该自家想体例,不能总希冀旁人。嘴里是甜糯的栗子,内心冷静策画着,细嫩的手指扣着瓷碟,等剥好的栗子落下来便拈着送进嘴里。
“这就吃完啦?”
端五邻近,府里各处都在筹办粽子、雄黄酒和菖蒲等物,幼年的女人们在端五要佩带放着朱砂、香药、雄黄的香囊,能驱虫辟邪。玉嬛的香囊向来都是冯氏亲身做的,本年也不例外。
“是吗?”
端五这日热烈,丽金阁的雅间坐位尽数留给魏州城的达官朱紫,一座难求。
“永王会在半月厥后这边督查军防,皇上已经允了,就等解缆。”
出了客院,玉嬛便直奔冯氏平常爱乘凉闲坐的后院凉亭。
不管昨晚那人是刺探还是有更暴虐的筹算,都不得不防。
核心的护院镖师挡得住平常歹人,却发觉不了陈九这等神出鬼没的妙手,现在后窗外草木阴翳,陈九借着一棵细弱富强的老槐掩住身形,翻身一跃便进了屋内。
阁楼上尽是高门女眷,亦有未结婚的少年郎来往照顾。
还是如许爱撒娇讨人喜好的性子,冯氏搁下花腔,让中间的丫环渐渐挑,却揽着玉嬛,道:“刚才做甚么去了?我到东跨院找你,也见不着人影。”
“都城那边呢?”
感受意犹未尽,还想再吃呢,玉嬛冷静舔了舔唇。
难怪秦骁要亲身脱手,看来永王这回是势在必得——趁着太子打压谢鸿的机会刺杀,永王趁机揽过案子,略加粉饰,便能将脏水泼到太子身上,摆荡东宫根底,更能借仇恨死死攥住淮南谢府。
冯氏往隔壁去跟梁老夫人酬酢,玉嬛因怕遇见梁章,勾起梁老夫人点鸳鸯谱的心机,便没出门,尽管坐在雅间靠窗的位置,咬着粽子看外头波光粼粼的水面。昨晚下了场雨,今早气候放晴,远山笼在黛青薄雾,近处草木水珠晶莹,冷风拂过,舒畅得很。
冯氏虽出身高门,因幼时脾气文静、心灵手巧,女工做得很好。谢鸿和玉嬛贴身的衣服、佩带的香囊,很多都是出自她的手,裁剪绣工都没得说,加上跟着兄长们读过书,腹中有了墨水,那香囊做出来,便别成心蕴。
——能使那把剑的人,家世技艺必然不差。
等玉嬛跟冯氏畴昔的时候,里头满目峨冠博带、衣香鬓影。菖蒲混着雄黄酒的味道飘过来,掺杂了才蒸熟的粽子糯香,诱人馋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