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嬛才不信,叫石榴接了拆开,里头倒是张纸。
幸亏沈令君虽有隽誉,却不是轻浮的人,平常都在书院读书,即便外出也甚少拈花惹草,朝玉嬛端然施礼,继而将目光投向季文鸳。
周遭几位过来露面拜见的官夫人也看得出来,对沈夫人颇多阿谀。
沈柔华本日打扮得端庄和顺,一袭枣红的锦衣拿银线锈了精美斑纹,阳光下光彩焕然,发髻高高盘起,金钗玉簪、玛瑙珍珠,诸般金饰做工材质无不上乘。
先前谢鸿在魏州做长史,两府来往颇多,梁章比她年长一岁,也常见面,厥后熟了便总要逗她,没个正形。
梁家是魏州魁首,谢家又是淮南王谢,算得上门当户对,这事儿应是妥的。
梁家成心把她娶给梁靖为妻,虽说梁老太爷没点头,梁元绍佳耦却都对劲,就差梁靖返来定下,这会儿几近是把她当梁家准孙媳,闲坐言谈之间,甚是和谐。
马车里三人悚但是惊,谢鸿下认识伸臂护住妻女,便听内里侍从一声高喊——
是看在不在,而不是请她畴昔,那意义就是不去也行。
“那不可——”玉嬛到底疼惜宝贝,怕他真烧,吃紧回身,便对上梁章含笑的眼睛。
“谢女人,好久不见。”梁章看着鸵鸟藏头般躲着的少女,脸上就浮起了笑意。
“看看呗。”梁章的手又往跟前伸了伸。
说罢,叫了石榴跟着,从僻静处拐个弯出了阁楼,见老友季文鸳在雕栏中间看河面上束装待发的龙舟,恰好畴昔闲谈。
玉嬛才不信,不过毕竟碑文难求,玉嬛舍不得退,遂装回锦袋收起来,正色道:“多谢了。转头我会叫人封了银子送到府上。”怕他再出幺蛾子,从速挽着季文鸳回阁楼。
冯氏却还惦记取玉嬛的婚约,瞧见梁家对沈柔华的殷勤,晓得不能怪梁家,内心却仍不是滋味。
闻声冯氏寻她,玉嬛并未当即转动,倒是问道:“娘亲原话如何说的?”
满耳清寂里,蓦地一声破空钝响,随之传来铁器撞击的锋利声音,无益箭破空而来,半途被击得偏了准头,刺破马车厢壁。那劲道实在太猛,竟震得车厢微晃,帘子乱甩。
梁章遂高价买了碑文,藏在手里扬长而走,叫玉嬛想要时找他。
但是那道声音却阴魂不散,已经到了身边。
马车沿山道辘辘前行,谢鸿饱读诗书,满腹都是故事,靠在车厢壁上,讲起碧云寺的宗派秉承,头头是道。玉嬛靠在冯氏怀里,听得当真,不时便插嘴问几句。
旋即朝他身边的沈令君施礼,“沈公子。”
那么他呢?
“丢了。”
既然冯氏偶然,她对梁章那小混蛋也偶然,就无需去烈火烹油的梁家雅间了,免得梁老夫人一腔热忱错付,叫功德的妇人们曲解心机捏出讹传,两边难堪。
“叫声三哥便给你,一文钱都不要。”
因怕龙舟赛上百姓踩踏,官府每年都派兵在河边扼守,官员们会休沐半天,来看个热烈,谢鸿天然不例外。
抖开一瞧,竟是客岁被他高价抢去的那张拓印碑文,洁净整齐,只是添了折痕。
“你——”玉嬛瞪他,看梁章眼底谑笑,晓得他扯谎,便摊开手,“卖给我。”
玉嬛没法听而不闻,只能转过甚来,扯出个笑容,“梁公子。”
魏州城外的丽金阁,龙舟赛尚未开端,周遭却已非常热烈。
外头鸟鸣啾啾,林下风动,飒飒作响。
“害得你没法跟季女人多说几句话,是不是?”梁章目光嘲弄,望着阁楼窗户,低声道:“她也躲不了几天了,我已求过祖母,等她进了门,还能躲那里去?”两人自幼订交,梁章那点谨慎思,沈令君看得清清楚楚,被戳破后,梁章也不再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