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未开口,倒是分为默契,仿佛是在等候着甚么。
这一夜,月光如水普通倾泻而下,银色的月辉轻柔地铺满了全部河面,两岸的青瓦白墙之下早已挑起了华灯,昏黄而暖和的光芒随之落入水中,与那月影堆叠成层层的光芒,偶有一悬着班驳花灯的船舫颠末,跟着桨声悄悄划过水面,溅起一串串细碎的水珠,只听得碧波翻起时,泛动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缓缓的向四周渐渐的分散,直至最后隐入水中,归于安静。
“韩批示使,谢大人。”
私吞朝廷的银子,以次充好修建河堤,导致河堤决口,数万百姓流浪失所,如此触怒龙颜的大事,竟是一个小小吴江的县令和县丞敢做的,不但如此,偌大一个浙江,堂堂的浙江总督,浙江巡抚,浙江按察使和一众官员竟都能被蒙在鼓中,只要失策之罪。
“是。”
而在此期间,浙江总督,浙江巡抚,以及杭州知府更曾亲身以钦差的礼节接待二人,于他们而言,一名是大名鼎鼎的“陈郡公子”,一名是让人闻之变色的锦衣卫批示使,实在是藐视不得。
男人上前抱拳而立,将头恭敬低下,语中干脆而利落,没有涓滴旁的情感。
这如果报到天子那去,只怕他这批示使的位子也无需再坐了。
只听得“吱呀――”一声,那扇门被缓缓推开,随即便能瞧出一男人身影,跟着门再一次被掩上,男人那矗立的身影缓缓从暗影中走出,一眼而去,男人没有过量的神采,面貌虽平常,可法度倒是沉稳而有力,那周身冷然肃杀的气质更是让人能看出几分分歧来。
悠然间,远处亭台花阁上的丝竹歌声缠绵入耳,裹挟着潮湿而微热的水汽袭来,沉默间,一只船舫行在河面上,缓缓前行,如果不细心看,只当是停在此中,未曾上前。
那封密信未上达天听之时,全部浙江没有呈现一丝决堤的风声,更莫说是浙江总督,浙江巡抚,浙江按察使联名问罪。
韩振转而缓缓走向谢昀面前的圆桌前,微微顿步间,侧首安静道:“这一起辛苦,你带着其他弟兄好生安息几日。”
谢昀的手中微微一顿,背身的韩振也转而侧身,与谢昀对眸间,语中沉寂道:“进。”
隆冬的光阴长久而满带缠绵,转眼间谢昀与韩振一到了杭州府,便以当明天子的圣命向本地的书香世家广借古籍,因着陈郡谢家为当朝世家之首,有着百年的秘闻,因此杭州府的人只听得“谢家”二字便已心神驰之,谢昀与韩振常常上门,这些世家文人莫不是欣然相邀,将家中的古籍孤本倾囊相借,以此为荣。
“下去吧。”
“起吧。”
“查的如何?”
话音一落,船内一片沉寂,那男人不再多言,只沉默立在那儿,韩振倒是唇间勾起冷冽的弧度,转而看向谢昀,面前的谢昀也没有涓滴的不测,看来,他们倒是猜到一块去了。
而此时的谢昀正坐于韩振身后,身前的小桌上铺着锦布,琉璃灯的光芒缓缓落下,温馨而平和,谢昀右手微蜷,握着一只小小的杯盏,抬手间,将那杯口递在嘴边,非常安静地抿了一口茶。
当船内堕入一片沉寂,韩振这才撩袍坐下,看着面前的谢昀,探手摩挲着面前的杯盏,语中淡然道:“现在你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中,只怕走到哪儿,都该是百姓安居的气象,再留,也不过是徒劳。”
船舫缓缓前行,耳畔只能听得淡淡的水波声,另有那缥缈的歌声,就在这般旖旎之时,一个纤细的脚步声仿佛缓缓响在门口,下一刻,便能听得有人悄悄扣门,恭敬而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