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惟章刚站直,便听得建恒帝随口般的问话,当即精力一凛,尽力停歇气味道:“回陛下,内阁有些票拟尚未批,老臣便带回府里,另有几封便要批好了。”
听得天子如此无法之声,严惟章当即严峻地昂首,非常关忧道:“陛下可曾让太医瞧过。”
“内阁有你们三人,朕也是放心的,不过爱卿也要保重身子,夜里莫要批阅的太久,睡的好了,这精力便好,可别像朕,这夜里睡不安生,连早朝都快坐不住了。”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吴江县的百姓被水冲毁了屋子,这个夏季又该如何过。”
“不敢,不敢——”
“陛下!”
严惟章见此,当即点头恭敬道:“微臣想,今岁吴江县的税收便免了,令由户部拨下银两,用于百姓补葺房屋,重植农田,待到来岁此时,想必也会好过很多。”
“微臣有罪,微臣胡涂,求陛下恕罪,求陛下恕罪——”
不晓得为何,面前的冯唯明显与畴前无异,可严惟章却总感觉背脊微微发凉,一颗心莫名地悬了起来。
“陛下已在殿内等待阁老多时了,阁老请——”
“吱呀——”一声,殿门被小内侍谨慎推开,严惟章与冯独一同走了出来,一踏进殿内,公然暖和如春,与内里渐冷的秋意截然分歧。厚底的朝靴踩在西域的地毯上,软绵绵的,仿佛踩在云上,时而虚时而实。
一入里间,明显地龙的暖意更甚,可严惟章却感觉周身的氛围仿佛都被解冻了普通,让人不由身子一僵,连神采都变了。
“微臣严惟章,拜见陛下。”
跟着整齐的脚步声,两行值夜内侍从甬道那方走来,看到立足而立的首辅大人,都是微微一愣,随即沉默上前,恭敬地行下了一礼。
冯独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身让开,伸出右手去。
当严惟章惊怔地昂首时,便见现在坐在龙案后的建恒帝面色冰冷,唇角明显含笑,倒是让人后脊发凉。
“严阁老。”
“敬爱卿有没有想过——”
“微臣谢陛下——”
严惟章看着冯唯递过来的东西,几近是本能地想要回绝,但在天子如芒在背的目光下,毕竟还是颤抖动手接过,当他看完第一张罪行,便已是身形颤栗,跟着一页一页看下去,严惟章只感觉满身的血液正飞速地倒流,一双手冰冷而呆滞,直至他看到最后一本账册时,几近耳畔一声轰然,整小我已然是抖如筛糠,乃至于手中的东西都没拿稳,一点一点的被抖落出去,飞了一地。
座上的天子没有游移,几近是同时开口,语气安静而如常。
建恒帝“哦”了一声,随即转过身道:“爱卿请讲。”
“这么晚了,内侍去你府上时,你在做甚么?”
当严惟章行到廊前的台矶下,便见冯唯客客气气地走了出来,随拱手道:“严阁老,您一起劳累了。”
“冯唯——”
就在乾和宫外时,严惟章总算是稍稍站定,身边提灯的小内侍惊奇地也停了下来,顺着严惟章的目光看去,倒是透太短墙,那低垂而起的飞檐。
严惟章顺着冯唯手引的方向看去,只见殿门现在紧闭,屋内悬灯的光芒透过镂空的槅门落在门外的地上,印出各色百般的吉利斑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