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儿送来的手札,阿妹看看吧。”
殷凯没有出声,顺着殷康的话沉思,不由得神情微变。
如果真的天下大吉,如何会有这烽火连绵的一百多年?
“确切。”南康公主正色道,“瓜儿是我子,体内有晋室的血。太后尽可放心,如他能得侨州,今后必为晋室助力。”
解下鹰腿上的竹管,取出管中手札,桓容先是嘴巴张大,继而笑弯双眼,最后眉毛扬起,差点飞过发际线。
婢仆谨慎咽了口口水,道:“盐渎本日来人,长公主意过以后便离府。奴让她们几个去刺探一下,看看是不是有甚么动静。可儿倒是一去不回……”
青溪里,庾氏府门紧闭,门前垂柳折断,隐现冷落之色。
婢仆们噤若寒蝉,心中有鬼的更是神采煞白,悔怨不该听信二郎君之言,现在真是进退不能,迟早都是死路一条。
“此事牵涉建康流派和北府军权,稍有不慎,朝中恐有大祸。届时休言北伐,晋地都将生乱。”
杀子之仇不成不报。
桓歆重伤在身,到底不是真残,难保不会有甚么设法。司马道福恨不能永久避开姑孰,她身边却有几颗不诚恳的钉子。
石劭淡定的夹起一块腌菜,配着粟粥送入口中。又夹起一片炙肉,裹上酱料下肚。厥后抬眼扫过七条大汉,不由摇了点头。
李夫人走进阁房,见南康公主怒形于色,扫一眼跪在地上的忠仆,神采中闪过一抹疑色。
郗超应诺,问道:“明公,北府军之事?”
“十有八-九。”殷康沉吟半晌,道,“姑孰表书递上,中书省和宫中皆无动静,倒是丞相府当日有人离城,似是往京口送信。”
台城内,褚太后正为姑孰上表的事烦心,听宦者禀报南康公主请见,不由得捏了捏额角。
沿河北岸,可见三两牛车停在一处,有士族郎君临河而立,鼓瑟吹埙,记念古时贤臣。悠长朴拙的古曲流入风中,令人不由潸然泪下。
“太后莫不是还想着方士的卦象?”
处所如此,朝中亦然。
特别是不属桓问铁杆的各州刺使,均是心生警戒,恐怕郗方回倒下,本身的一亩三分地会顿时成为桓大司马的目标。
“不能让我欢畅两天!”
“阿姊且慢。”李夫人拉住南康公主的衣袖,道,“阿姊衣摆染上茶水,还是换一件为好。”
“不提本朝,追溯至秦汉,异士能人何止千百?”南康公主意太后神情松动,减轻语气道,“太后熟读史乘,理应记得,汉末乱天下的张角举的是甚么旗,打着的又是甚么幌子!”
彼时,城中家家户户不准炊火,每餐以黍粥和醴酪为食,并在门前插柳,行郊野祭奠。
“真让老奴如愿,我子岂有活路!”
和桓容一起用饭,不重视就会吃多。石劭已经学会不着陈迹的数饭粒,七人尚未把握此种技术。
茶水倾泻而出,刹时洇出一片暗影。
郗超坐在旁侧,等桓大司马发完一通火气,奇特道:“明公,仆未曾听闻五公子身边有此能人。”
“阿父,伯父之事,当真没有半点转圜余地?”
同在一里,殷康的家宅却比昔日热烈。
忠仆自盐渎解缆,先乘马车后改行船,日夜兼程,终究在寒食节当日到达建康城。
郗超多次劝说桓温篡夺皇位,死活没等胜利,就是没有把准桓大司马的脉搏。
彼苍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日前殷凯得大中正批评,选官著作郎,任职中书省,卖力编修国史。圣旨既下,环抱在殷府上空的阴云散去大半,殷康提到嗓子眼的心终究落了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