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乐躬身立于殿前,和在司马奕面前的表示完整分歧。
舍弃“朕”的自称,司马奕瘫软在榻上,仿佛落空满身的力量。
“陛下?”宦者快速昂首,满眼不成置信。
与此同时,第一批武车自盐渎装船,秦璟当即向桓容告别,出发返回彭城。
大长乐微微弓着身子,见殿门从内开启,门内现出司马奕的身影,立即俯身施礼。姿势固然恭敬,却半点感受不到谦虚。
太和五年六月,庾皇后薨于长秋宫。
“璟善于乱世,舞勺之年上阵杀敌。自知世事无常,如能保一方安稳,护我汉家承续,纵战死疆场,马革裹尸亦是无憾!”
一时候群臣寂静,有人想到姑孰的桓大司马,看向立在群臣之首的琅琊王司马昱,不由有几分悚然。
大长秋声音沙哑,仍在用力叩首,不求到司马奕露面不肯分开。
大长秋的声音仍模恍惚糊传来,少顷,太后宫的大长乐呈现在殿外,传太后懿旨,请天子移驾长秋宫,见庾皇后最后一面。
桓容心头焦心,坐立难安。不是贾秉等人劝说,怕会给钱实命令,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南康公主和李夫人“抢”出建康。
“你亲身去安排,全都抓来,拖到殿前打死!”
“请桓使君亲览。”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几近耗尽她满身的力量。
隆隆的马蹄声扯开热风,飞扬的烟尘中,桓容极目了望,视野恍惚,耳边似又响起豪放的秦风。
司马奕站在榻前,沉默的看了庾皇后好久,俄然大笑出声。
“妾此生为庾氏而活,半生困于台城,来生不想重蹈复辙。”
“是。”庾皇后艰巨的伸脱手,昔日白净的手指仿若枯枝,“陛下,妾最后所求……”
大长秋仓猝爬起家,顾不得额头上的伤口,三两步跟上。
司马奕头也不抬,神采阴沉。不等宦者回话,持续在竹简上刻字,手指用力得发红,一刀划过,不谨慎割破指腹,鲜血沿着指尖滴落,瞬息染红简上笔迹。
继位之初,褚太后临朝摄政,他是个安排。好不轻易亲政,门阀士族把持朝政,他一样是个傀儡。
司马奕斜靠在矮榻上,吃吃的笑道:“太后也好,桓温也罢,总不会心急如此,没等我出宫就痛下杀手。总要留我几日,等新帝继位,等天下人都忘了另有我这小我……”
褚太后重新拿起道经,翻开一页,久久未看下一个字。
可他始终不为所动,算是司马奕独一能信赖之人。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接受得起!
宫中明摆着要和姑孰争锋,究竟谁能胜出,会不会招来一场兵祸,全然都是未知。
“阿冉。”司马奕沙哑出声。
“仆在。”宦者回声。
几番衡量,褚太后干脆亲身带司马曜在人前露面,更是许他站在天子身侧,位置在三名皇子之前。
四目相对,幼年伉俪变得格外陌生。
“陛下!皇后殿下、皇后殿下怕是不可了,求陛下移驾长秋宫,求陛下!”
“为何?”
“官家去是去了……”大长乐游移半晌,终将所见通盘道出。
“诺!”
秦璟俄然策马走近车驾,探手扣住桓容的肩膀,手指掠过他的颈侧,眸色渐深,掌心的温度透太长袍,热得烫人。
“停下做甚么?哭,持续哭。”司马奕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竟笑出眼泪,“皇后是个妙人,临死还能逗朕一笑,当真是妙!”
所谓兔死狗烹,越是劳苦功高,越是会死得最快。
字字刻入竹简以内,想要削去重改都不成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