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他的意,由天子下旨加九锡,不消多久,皇姓就会由“司马”改成“桓”,全部晋朝都将易主。
“允。”见出列的是郗超,司马奕脸上的笑容更显古怪。
当日,有司遍查典章,援引《霍光传》定制,废司马奕帝位,降为东海王,遣保护两百送出台城,赶赴封地。
“诺!”
相互点头,车驾擦身而过。
“不说话,那就是一样?”
放下盱眙来的手札,贾秉背靠车壁,开端闭目养神。
谢安和王坦之神采稳定,表情庞大。
雨水刹时加大,火光终究燃烧,烧到一半的柴堆冒出一缕白烟。
凡事皆无益弊,此事难言吵嘴,端看如何措置操纵。独一让他提心的是,司马奕如何能当着世人的面开口。
殿中变得更静,落针可闻。
追根溯源,加九锡代表天子对臣子的最高礼遇。
吃肉的鸽子了不起?
犊车载着司马奕,身后跟着两百保护和十余辆大车,冒雨行出台城,一起分开建康,踏上未知的前路。
放下绢布,桓容单手支着下巴,一边咬着肉干磨牙,一边考虑对策。
“丞相录尚书事琅琊王昱,体自中宗,明德劭令,睿智英秀,众望所归。宜从天人之心,百姓之望,以嗣皇极。”
王坦之转过甚,细心打量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嘴唇爬动两下,终没有接言。
临时非论“退路”有或没有,司马奕主动退位总好过被臣子拔除。记录到史乘之上,两边都能都雅几分。
宦者跺着脚,冒着雨水擦亮火石。
北方的胡族虎视眈眈,权臣门阀你方唱罢我退场,东晋的天子少有作为,罕出英主,几近个个都是夹缝里求保存。而司马奕最为不幸,在位期间赶上桓温,成为晋建国以来,第一个被废的天子。
“请陛下裁度!”
苍鹰立在木架上,看到凑过来的两只鹁鸽,判定炸开颈羽,伸开双翼,用翅膀护住整盘鲜肉。
车门推开,王献之和谢玄现出身影。
想到这里,褚太后不由咬碎银牙。
城内张贴布告,并有文吏向百姓宣读。
“永和十二年,大司马温二度北伐,大破姚襄,光复洛阳,修复皇陵,此渡江后未曾有者。”
时也,命也。
司马奕尚未说完,桓温神采骤变,视野如刀锋般扫过。伺立在御座前的宦者如梦初醒,当即要拦住司马奕,不让他持续往下说。
话音落下,百官齐声应诺。
待郗超退回队中,司马奕开口道:“诸位如何想?也同郗侍郎一样?”
这类环境下,除了向桓温逞强,她没有任何体例。幸亏新帝是司马昱,看在同为皇室的份上,应当不会下狠手。
想到这里,贾秉展开双眼,狭长的眼眸微闪,乌黑冰冷,深不见底。
前者一身朝服,头戴进贤冠,温文俊雅,仿佛谪仙;后者一样是朝服加身,却撤除冠冕,长发散落背后,仅以一条绢带束住,发间犹带着水汽,还是道不进的萧洒超脱。
既是疯颠,言行俱不成信。
此次没让他绝望,文臣中当即行出一人,恰是被授散骑侍郎不久的郗超。
车辕上,健仆甩动长鞭,打出一个又一个鞭花,清脆的声响异化在一起,伴着吼怒的北风,似一曲诡异的哀乐,沿着秦淮河岸传出,直飘过尚未开启的篱门。
司马奕竟然未着衮冕,代之以白帢麻衣,腰间更束一条麻布带!
幽州的事情未成,她手中的筹马越来越少。
皇室孱羸,大权旁落。
事到现在说甚么都没用。
群臣面面相觑,看着代替司马奕临朝的褚太后,再看立在行列前的桓温,想起司马奕之前所言,当下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