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者跺着脚,冒着雨水擦亮火石。
群臣本该伏身施礼,分两侧落座。
“启禀陛下,臣有奏。”
时也,命也。
“帝奕降为东海王,本日归藩。琅琊王睿智贤明,人望所归,将承大位!”
临行前,褚太后命报酬他除下麻衣,换上青袍。
如果司马奕想通过禅位获得好处,那也该是桓温,而不该是桓容!
“诺!”
郗超手持朝笏,忽视司马奕的奇特,挺直腰背,朗声道:“自永嘉年乱起,王室渡江,至今五十余载。中原烽火不息,百姓流浪失所,胡贼屡有南侵之意。”
追根溯源,加九锡代表天子对臣子的最高礼遇。
世人恍忽间忆起,五年前,司马奕初登皇位,宣布大赦天下时,正如面前这般模样,腐败、聪明、锋利。
话音落下,百官齐声应诺。
至于朝会上的风波,贾秉并未放在心上。
冷风囊括而过,火光随之摇摆,似灭非灭。
司马奕的语气平直,升调不见太大起伏。神采中没有气愤也没痛恨,更没有哀痛。
雨势稍小,冰雹却落得更急,地上铺了一层冰粒,大者如鸽卵,晶莹剔透,能照出人脸,小者似米粒,落到空中便开端熔化,敏捷消逝不见。
车夫扬鞭,不起眼的牛车很快穿过雨幕,消逝在巷尾。
题目在于,自汉以来,加九锡的人都过于“特别”。
此言刚一出口,褚太后俄然从殿后行出,身侧的宦者敏捷上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抓住司马奕,就要将他拖走。
停了半日的雨水又开端砸落,打在车厢上,收回阵阵钝响。
听到这番话,凡晓得内幕者皆神采奇特。
吃肉的鸽子了不起?
既是疯颠,言行俱不成信。
在大雨中燃烧的火焰,被风卷走的白烟,空空荡荡的青石路,仿佛预示司马奕即将被废,又似在揭露全部东晋王朝的运气。
世人不言不语,司马奕又问一句。
一辆刻有琅琊王氏徽记,另一辆则属陈郡谢氏。
长乐宫的宦者孔武有力,对司马奕贫乏畏敬之心,几近将他架到殿后,半点没有游移。半途怕他出声,更堵住他的口,任凭他奋力挣扎,大手始终似钳子普通,分毫也不放松。
不管是步队前的桓温郗愔,还是稍后的谢安王坦之,乃至王献之和谢玄,都是大睁双眼愣在当场。
“天子不智,不免行疯颠之举,如在万民之前,恐有失皇室体统。”
从八王之乱后,晋朝再回不到以往。元帝渡江,王与马共天下,更是定下皇权衰弱的基调。
“好,甚好!”
这类环境下,除了向桓温逞强,她没有任何体例。幸亏新帝是司马昱,看在同为皇室的份上,应当不会下狠手。
那么,是有人决计为之?目标是甚么?
五人合抱的火盆摆在殿前,宦者依例向内添柴。
如果幽州事情能成,攥住桓容谋逆的把柄,禅位圣旨就成废纸,即便对方拿出来,大可指为捏造,更会坐实觊觎大位的罪名。
天刚蒙蒙亮,青溪里乌衣巷连续驶出十余辆牛车,多为红漆车壁,顶盖皂缯,车后跟着数名蓑衣斗笠的健仆,宣示车中人非尊即贵,不是身负爵位,就是官品超越千石。
“允。”见出列的是郗超,司马奕脸上的笑容更显古怪。
明天的配角是桓暖和司马奕,世民气知肚明。
雨水越来越大,雪子接连砸落,火堆始终未再燃起。
犊车载着司马奕,身后跟着两百保护和十余辆大车,冒雨行出台城,一起分开建康,踏上未知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