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命便是皇后命,如许的女子,生来就该是做皇后的。
雍和宫,灯火错落。
以是这龙配凤,当是一桩绝佳的姻缘。
她本来是个固执倔强的豪杰女儿,甚少有过抽泣,可自从嫁给他,成为这后宫之主,她的眼泪就变得不值钱了。
慕行正……
至高至明日月,嫡亲至疏伉俪。
她没有嫁给慕行天,尊荣显赫的太子妃她不当,做个普浅显通的四皇子妃她却甘之如饴。
因而,顾家这只小凤凰,不是在刺绣的时候大喊眼睛疼,就是在拨琴弦之时割破了手指头,嘉话没传出来,倒闹了很多笑话。
榻上,顾懿君心头一跳,而后嘲笑着展开眼睛,那双本来傲视生妍的眼睛里充满着诉不尽的怨毒。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她祖父顾徽与父亲顾任之,两人都是行伍出身的粗人,家中嫡支只出落了她这么一个娇憨敬爱的女孩儿,他们也不管甚么凤凰命不凤凰命的,总未曾拘束着她,反而还视之为掌上明珠,对其心疼有加。
人之将死,老是轻易想起很多年前的事,很多已经被影象尘封的事。
现在顾懿君很想哭。
谁知慕行正那龙椅还没坐到十年,竟然就磨刀霍霍对准了他的从龙之臣!
“唔,慕行正?我从没传闻过你,不过,我熟谙行天哥哥,他待我很好。”
她恨万俟梓萝,恨她的妖娆娇媚,恨她老是耻笑着应战本身的权威,恨她那不识礼教的蛮夷本质却被陛下赞作“异域风情”!以是陛下给万俟氏下绝子药的时候,她挑选了默不出声,作壁上观!
这辈子,她独一对不住的,不是她娘家顾氏,也不是铮儿……而是,先帝本来立下的太子,慕行天。
而那慕行天,终究也没能成为天子。
“陛下驾到!!”
当时的帝王,也就是正兴帝的父亲,咸熙天子。
她恨!
夜深多少,黑云烈烈。
算起来,她才是真正的罪人,是她顾懿君瞎了眼也瞎了心,一朝识人不清,看错了人,成果本身遭殃不要紧,却扳连顾家也跟错了人,这才有了现在的满门横祸。
固然她是女儿身,上不了疆场,可当她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一口一个“爷爷”,奶声奶气地恳求着顾徽,顾老爷子那颗被无情的疆场磨炼得无坚不摧的心就刹时化成了一汪水儿,好吧好吧,去不了疆场,他带小孙女儿去虎帐里逛逛逛逛,再小住两个月,也没甚么大不了的。
曾经就有一次,顾徽在庆功宴上喝醉了酒,抱着小懿君嘻嘻哈哈地自夸起来:“我这个小孙女儿,如果做不了太子妃,那做个勇猛善战的女将军,也是挺好的,哈哈!”
她资质极佳,学这些东西也学得又快又好,但这些她一样也不喜好。
当时,马场里便走出来一个比她稍大几岁的小哥哥,生得眉清目秀,圆嘟嘟的脸上婴儿肥未褪,眼睛里更是神采奕奕。
她恨陛下,也恨本身。
一阵狠恶的头疼把顾懿君拉回了实际,拉回了顾家惨遭“栋梁拆”的实际。
顾懿君模糊记得,本身十一二岁刚进虎帐的时候,也是穿戴一身儿真朱色的劲装在虎帐马场里喝彩雀跃。
太子便是将来的帝王,帝王便是龙。
慕行正,你,终究要来与我对证了吗?
咸熙天子沉迷炼丹,对星象玄学青辞更是推许备至。他听闻此过后,便让司露台的相士为顾家小女儿卜了一卦,传闻,此女是天生凤命。
……
顾懿君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青筋毕现的手颤抖地抓紧了身下毛色光鲜的狐狸皮软毯。
顾家没人敢管她,她便跟着祖父骑马射猎,还偷偷躲在父亲房中偷看兵法战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