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三岁嫁进永宁侯府,多年来贡献公婆,和睦弟妹,恭敬丈夫,善待姬妾,贤能淑德,面面俱到,除了不能为崔泠诞下一男半女以外,就连最刻薄的婆婆孟氏,都挑不出她的一点错处。
伉俪一场,生前,崔泠孤负她的交谊。身后,还不让她安生。
那天刚好是除夕,本该是阖家团聚的日子。
大抵这位公主平时不如何受宠,酒保的态度算不上恭敬。
薛寄素躺在枕上,久久无言。
而后崔家蒸蒸日上,乃至模糊有几分和孟氏分庭抗礼的气度。
直到鼻端飘来一股酸苦辛辣的刺鼻药味,耳际听到窗外窸窸窣窣的人声响动,手指清楚地感遭到杏红锦被的柔滑触感,薛寄素才终究敢信赖:她竟然又活过来了。
可叹薛家满门忠良,祖祖辈辈为西宁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因卫文帝的偏听偏信,落得一个烟消云散、暗澹结束。
语气里尽是希冀和奉迎。
在她身后一个月,崔泠斥逐内院姬妾,续娶了孟相之女孟巧曼。
说着话,眼睛盯着薛寄素,等她发话。
他明显晓得她不喜好梅花。
薛寄素等粗使宫女表完忠心,慢悠悠道:“方才出去的是谁?”
恪守礼教,却只换来一个狼心狗肺的丈夫。
重活一世,当然要事事称心快意,父亲教过她的那些贞顺妇德、礼教端方,还不如一碗热汤面来得实在。
薛寄素冷哼一声,“你们叫甚么名字?”
求死,她早已是离魂之人。
称心眼看快意一眨眼就成了二等宫女,急得抓耳挠腮,顿时有些口不择言:“殿下,如果余嬷嬷晓得了,可如何是好?”
薛寄素晓得,崔泠向来没把她放在心上,他娶她,只是因为刘皇后的一道赐婚凤谕。
薛寄素清楚是西宁人,如何一眨眼,竟到了千里以外的南吴国?
结婚七载,薛寄素每年都是单独去东山赏花。
刘皇后的宗子亦被孟、崔两家合力拉下太子的宝座。
快意神采一沉,瞪了称心一眼,悄声道:“你这蠢货,公主殿下是堂堂金枝玉叶,余嬷嬷只是个和我们一样的主子,公主岂会怕她一个主子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