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尧看来,孟家人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他们不但谗言媚上、把持朝政,害死卫文帝膝下统统皇子,乃至还想把孟家后辈冒充成卫氏皇族,甚么簪缨世家、王谢望族,不过是一群贪婪虚假的小人罢了。
“嗯。”
崔泠心中雪亮,点了点头。
幸亏这些血不是周瑛华的。
他转过身,“派人去找太薇公主。”
随行太医背着药箱,气喘吁吁跑到几人身前:“殿下,老奴来看看您的伤口……”
卫泽拉高胭脂红锦被,把周瑛华拢在臂弯中,嘴唇掠过柔滑细滑的脸颊,唇间微觉一丝馨甜,模糊能嗅到她的青丝间有股淡淡的茉莉发油暗香。
卫泽恍若未闻,“太医在那里?”
他轻笑一声:“伤得恰好。”
炭炉里一片红彤,柴炭噼里啪啦烧得正欢,火舌舔舐着黑漆漆的铜壶底部,茶褐色汤药沸腾翻滚,咕嘟咕嘟直冒气泡,稠密的药香中蕴着一缕如有若无的暗香。
下巴朝右边悄悄一点,表示戍卫上前。
“看住太子。”崔泠翻身上马,红色袍袖翻卷,仿若官道两旁的素净雪色,“至于阿谁太薇公主……”
卫泽靠在屏风上,面前一遍又一遍回放着周瑛华扑到他身上时的景象。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低,肩头俄然一沉。
使女们:“喏。”
快意让人端了盆热水,绞了张洁净帕子,“殿下,您擦擦吧。”
周瑛华身上穿了金丝软甲,但软甲并非真的刀枪不入,只能够挡住锋利的剑刃,没法抵挡其他伤害。
冯尧还在木片底下挣扎,翘起的脚尖在氛围中划了个圈,算是回声。
“啊?”冯尧抓抓脑袋,左看看,右瞧瞧,除了保护,还是保护,“太薇公主在哪儿?”
冯尧瞪大眼睛,一层摞一层的下巴挤压在一处,皱成一团粉嘟嘟的千层蜜饼。
声音里带了几分苦涩。
崔泠的目光从周瑛华脸上滑过,黑乎乎的一张脸,看不清面庞,只能看清一双颀长而舒扬的柳叶蛾眉――本来不是小寺人,而是小宫女。
冯尧终究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肿了半边的屁、股,凑到崔泠身边:“诶,这小寺人是不是你安排的人手?瞧着瘦巴巴的一把子骨头,一点拳脚工夫都没有,人倒是够机警的。”
榻上的周瑛华浅浅嘤咛一声,眼睫微颤,似要转醒。
等使女们全数退出去,周瑛华叹了口气,望向卫泽:“殿下。”
周瑛华身上毕竟还带着内伤,加上方才喝了一碗安眠的养神汤,只说了会子话,很快就觉倦意上头,眼皮发沉,不知不觉便靠在卫泽肩上,昏昏欲睡。
他一挥手,缁衣戍卫当即牵来一匹黑马,等卫泽起家。
卫泽抱起周瑛华,走进一座方才搭起的帐篷当中:“孤没事,先为太薇公主诊治。”
周瑛华神采持重:“对。”
“太子殿下。”
他大抵能猜出京里出了甚么事,多数是孟家人和孟贵妃暗中使了甚么手脚,想撺掇卫文帝变动皇位担当人。
崔泠神采安静,沉吟半晌,没有对峙:“把太医带过来。”
崔泠没说话。
“不必。”
不过崔家和孟产业今是姻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固然崔泠和孟相政见相斥,迩来常有争论,但新嫂子孟氏但是孟相的远亲女儿,两家是牢不成破的盟友,轮不着他多说甚么。
他招手叫来几名亲信使女:“太薇公主为救太子受了重伤,等太医开了药方,你们亲身看着宫女配药。今后太薇公主的汤药,全数交给你们几人卖力,没有本将的叮咛,任何人都不能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