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低头,能看到卫泽漂亮的侧脸和微微蹙起的浓眉。
在袁茂灼灼的目光中,周瑛华缓缓揭开金框盒盖。
她的手指纤细柔滑,如同春笋玉芦,而他的指节枯瘦,指腹处结了厚厚一层茧子,是幼时辛苦劳作留下的印记。
孟明城碰到几个本家后辈,几人共乘一辆马车分开。
叮铃一阵脆响,冯家的马夫牵着一匹膘肥体健的骏马行到街口,孟家的马车垂垂远去,人声恍惚,只能听到时不时传出一阵猖獗的轰笑声。
孟明城在孟家的不肖子孙们当中,算得上是比较务实的那一个。
而卫泽一点都不见腻烦,仿佛完整乐在此中。
哪怕是最纯粹的红花捣烂的花枝,染出来的指甲也只是橘红色罢了,必须一次又一次,反复染上十几遍,才气像绿丛间怒放的花朵一样殷红。
宫女们不知就里,偷偷看了一眼卫泽,谨慎翼翼道:“奴婢恍忽记得仿佛是内廷府的一名六品女史。”
遗诏必须盖上传国玉玺,才有功效。
他的目光里像掺了细碎的日光,亮晶晶的,能熔化人间统统风雪冰冷。
孟文才气够获得卫文帝的赏识,说不定就是因为他文章写得很好,长于撰写青词。
周瑛华嗤笑一声,“不必如此,玉玺就在本宫殿内。”
卫泽仓促点了点头,仿佛不想多说,把怀中的丹凤花往周瑛华跟前一递:“这是园子里开得最红最艳的丹凤,我摘的。”
这一刻光阴静好,他们仿佛是一对平常的少年伉俪。
“陛下摘它做甚么?”
大红锦缎为底,正中一枚鎏金宝钿珍珠宝函。
不过如果这个别例果然管用,能把孟文才揽入皇上麾下,那冒点风险,也不算甚么。
含章殿的宫女们熟门熟路,晓得袁侍讲明天面见皇后,已经备好雕花春凳,利利索索把厥畴昔的袁大才子搬到春凳上,抬出暖阁。
这回她换了杯温热的茶水,还是是对着袁茂兜头兜脸浇下去。
轻风拂太长廊,吹起鬓角发丝,卷帘锦带簌簌飞舞。
卫泽捧起她的手,在她的指尖点上淡褐色的丹凤花汁。
宫女们看到卫泽,吓了一跳,赶紧躬身施礼。
冯尧在风口站了一会儿,模糊听到孟家几人在车厢内高谈阔论:“小天子还不知事,整日只晓得调风弄月,前一阵子闹着赛龙舟,这几天和周皇后蜜里调油,连折子都没工夫看。”
鹿蟾云雁纹,寄意冬去春来,草木萌发,应当是初春的服色,不该在这个时节穿。
卫泽摸了摸鼻尖,低眉扎眼,和言道:“下次不会了。”
袁茂更觉宽裕,冷哼一声,把快意的绢子掷在地上,向卫泽仓促见礼,逃也似的飞身走远。
她的左手搭在鎏金镶嵌猫睛石玉枕上,晶石熠熠生辉,愈发衬得露在缎绣暗斑纹纱袖内里的肌肤莹润生泽。
周瑛华举目望向院中几株悄悄耸峙的玉兰树,枝头堆玉砌雪,花朵亭亭玉立,偶尔啪嗒一声,是焦黄的花瓣飘落枝叶的声音。
袁茂双目圆瞪,看了看周瑛华,又看了看玉玺,再看看玉玺,又昂首看看周瑛华,一脸不成置信。
快意放心不下,想让小寺人去太医署叫个太医来。
孟明城挑起嘴角,笑道:“叔叔已经大好了,多劳冯将军惦记。”
称心抚掌大笑:“得了,袁侍讲醒啦,不必叫太医了。”
卫泽着一袭玄青色鹿蟾犬雁纹常服,站在朱红门槛前,兴味盎然地打量着狼狈不堪的袁茂,薄唇边模糊一抹笑意。
冯尧大大咧咧,直接用袖子抹了把汗,“明城兄,丞相大人迩来身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