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已然达到,定王缓了气势,举了茶杯慢喝,道:“方才本王的劝言,诸位归去尽可揣摩。本日的庆功宴是常司马操心筹办——”他转而看向常荀,声音中的冷肃淡去,“前面是甚么曲子?”
——姜玳摆了然是难堪定王殿下,定王又岂会让他快意?且既然只是攀咬,父亲也一定没有自救的体例,倒不必她在这里担忧上火。
定王一袭青金披风,威仪端贵,中间那位御史脾气朴直,端倪凌厉,下剩的常荀、高元骁、冯远道及一干将士都是习武健旺之人,西洲几位文官被零散安排在武将之间,气势便有不及,如被虎狼环饲。
按姜玉嬛平常心高气傲的性子,容不得人半点嘲笑,这回被阿殷指着百里春的事情说,她只言语反击,却未恼羞成怒,倒是为何?
定王体恤她铜瓦山辛苦,又受了风寒,特准歇两日也不算甚么的,对吧?
“我有急事想就教殿下,恰好典军出来——”阿殷抬高了声音,“你迩来见过我父亲吗?”
而定王本日这么一出,不止令他颜面扫地,更摆荡了他的民气。有陶靖做表率,定王威胁之下,这些官员怯懦如鼠,一定不会心生摆荡,向定王投诚,跟着他扑向西洲的匪寨——
阿殷舒畅的感喟,沐浴后换上纱裙薄衫,寻个团扇打着,只觉浑身松快。
“回家歇两日再来。”
她本日仓促赶来,身上穿的还是一套女人的衣衫,苗条的身材掩蔽在垂落的象牙色襦裙下,头发也挽成发髻,缀以珠钗宫花。中间的窗户敞开,有风缓缓吹入,偷偷撩动她的衣衫。她施礼时行动周正,声音也是不疾不徐,只眉间焦灼之色难掩——到底还年青。
“甚么时候!”阿殷被这动静震得有些发懵。明天她回住处的时候统统如常,从刘伯到快意都没说甚么,在都督府的时候也没人提示非常,可姜玉嬛倒是这般笃定的态度……阿殷意有不信,盯紧了姜玉嬛的眼睛。
阿殷哪会拂了美意,当即抱拳,“多谢殿下!”
厅中灯烛透明,定王端坐在上首,阿殷瞧着他,目光微驻。
本来是因为刘挞的攀咬,罪名尚未坐实……阿殷心中垂垂平静下来。
隆冬时节气候热,到了早晨才有凉意,在临水的敞厅里摆上桌案杯盘,水边柳枝间挂了辉彩灯笼,愈见昏黄。厅上灯烛透明,都督府上的仆人并未几,定王也不请甚么着名的歌舞美姬委宛唱曲,只寻了凤翔城一处不着名的教坊,隔水吹打扫兴,不至寡淡,也不会打搅厅中谈兴。
“笑甚么?”
隆冬时节气候酷热,哪怕门路两旁多有林荫,也还是叫人闷得慌。阿殷跟着定王一起奔驰回城,那位殿下如何阿殷不晓得,她归恰是已经热出了一身的汗。出了都督府时又恰是晌午炽烈的时候,那身侍卫的衣裳比不得纱衫透气,走街串巷回到城南,已叫她身上出了层细汗。
姜玳天然晓得底下百姓的群情,幸亏他脸皮厚,虽知定王来者不善,却还是笑道:“此次平了狼胥山匪患,殿下安排恰当,也蒙诸位将士着力,为我西洲百姓换得安宁。我便以此薄酒,代百姓们谢过诸位辛苦!”
公然,酒过三巡,乐曲遥遥,常荀便缓缓开口了,“殿下此次前来剿匪,多承诸位倾力互助,上回狼胥山擒获匪贼刘挞,查处兵曹不对,皇上都有旨意嘉奖。定下早就命我设席庆功,慰劳诸位,只是事多了担搁,延至此时,我先自罚一杯。”
定王坐在长案前面,将她的神情看得清楚,手中狼毫搁在笔架上,问道:“是为陶都尉的事?”
说这些匪贼猖獗日久,逼迫百姓,这回定王率军将匪窝连锅端了,实在大快民气,百姓交口奖饰。这些夸奖尽数向着定王,虽绝口未提之前姜玳办事不力,听任匪贼横行的事,相形之下,却还是如一记记重掌掴在姜玳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