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灯烛透明,定王端坐在上首,阿殷瞧着他,目光微驻。
那头姜玉嬛并未分开,只是觑着阿殷笑,看得阿殷垂垂迷惑。
“回家歇两日再来。”
厅上氛围为之一松,众位将士相互敬酒笑谈起来,几位文官也举杯减缓情感,唯有姜玳不欢畅。他自到任西洲,有怀恩侯府和代王作为倚仗,恩威并施,以利相诱,很快便皋牢辖制了治下官员,拔掉有贰心的硬茬子,将西洲管得周到又和蔼,唯他马首是瞻。
厅中鸦雀无声,他的声音迟缓有力,重重压在西洲几位官员心头。
而定王本日这么一出,不止令他颜面扫地,更摆荡了他的民气。有陶靖做表率,定王威胁之下,这些官员怯懦如鼠,一定不会心生摆荡,向定王投诚,跟着他扑向西洲的匪寨——
看来这位是不知情的,阿殷还不能确信此事真假,天然越少人晓得越好,因而随口道:“有些事想寻他罢了,典军既然没见过,我还是等着殿下。多谢典军。”
阿殷哪会拂了美意,当即抱拳,“多谢殿下!”
杀鸡儆猴,以儆效尤。惯用的威胁手腕,由定王使出来,却仿佛更叫人害怕。
——只要不是关乎性命的大事,都有转圜的机遇,天塌不下来。
“我觉得姜刺史会借机狠狠难堪一番,怕父亲在狱中刻苦,担忧了好多天!”阿殷凑到陶靖跟前,低声笑了笑,“没想到还是定王殿下神通,逼得他这么快就罢手了。”
好半天的沉默,常荀和高元骁也扫视几位官员,模糊压迫。
阿殷同定王回到凤翔城的时候,已是六月初十。
仓促出了政知堂,阿殷烦恼的拍了拍脑袋——平白无端的,她心虚甚么!
“也是姜玳自作孽,把柄太多。”陶靖并未深言,瞧着阿殷稍见蕉萃的神采时,却皱了皱眉,“如何神采不好?”
“末将既奉皇命,必当经心极力!”陶靖没有任何踌躇,态度语气皆是果断,掷地有声。
今晚宴请的来宾都是常荀定的,在狼胥山剿匪的将士天然都在,陶靖坐在常荀下首,阿殷同将士们在一处,随定王而来的官员亦在坐中享宴,除此以外便是西洲刺史姜玳、长史高俭言和凤翔城的长官,及州府中剩下的五曹官员。
定王将端倪一转看向姜玳,行动虽缓,目光倒是凌厉慑人——
而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阿殷也是偷偷捏了把汗。
目标已然达到,定王缓了气势,举了茶杯慢喝,道:“方才本王的劝言,诸位归去尽可揣摩。本日的庆功宴是常司马操心筹办——”他转而看向常荀,声音中的冷肃淡去,“前面是甚么曲子?”
姜玳天然晓得底下百姓的群情,幸亏他脸皮厚,虽知定王来者不善,却还是笑道:“此次平了狼胥山匪患,殿下安排恰当,也蒙诸位将士着力,为我西洲百姓换得安宁。我便以此薄酒,代百姓们谢过诸位辛苦!”
“笑你实在心宽——”姜玉嬛抿着唇角,靠近了小声道:“你那位郡马父亲都成阶下囚了,竟然另故意机来挑金饰,啧啧,果然与众分歧。”
公然,酒过三巡,乐曲遥遥,常荀便缓缓开口了,“殿下此次前来剿匪,多承诸位倾力互助,上回狼胥山擒获匪贼刘挞,查处兵曹不对,皇上都有旨意嘉奖。定下早就命我设席庆功,慰劳诸位,只是事多了担搁,延至此时,我先自罚一杯。”
“殿下晓得了?”阿殷微讶,忍不住道:“我父亲现在好吗,殿下可知是甚么罪名?卑职传闻动静后一时焦急,又无处密查动静,只好来打搅殿下,请殿下恕罪。”
姜玉嬛并未躲闪,只是嘲笑,全然幸灾乐祸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