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靖当然不会立时坚信阿殷之言，却还是迷惑，“薛姬的身份，定王曾查过？”
等阿殷养好了伤前去都督府时，已是玄月初了。
陶靖接过石杵，寒凉的夜风里，那石杵倒是温热的，想来快意捣得非常卖力。
阿殷微怔，脱口而出的话语在遇见父亲隐然峻厉的目光时卡住了。她很清楚父亲的性子，放纵她的时候，哪怕她要摘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承诺。但是他一旦严厉起来……阿殷被父亲的目光压着，内心垂垂忐忑，声音抬高，“实在受了点小伤。”
“这么短长。”陶靖自去打了冰冷的井水洗脸，问她，“如何捉到的？”
阿殷不露陈迹的跟父亲揭出了临阳郡主的心机，却不免想起宿世的父死兄亡，待陶靖走后，去果园里足足坐了两个时候。
都不如陶殷。
阿殷数日未曾凌晨上值，这回穿好了衣衫出门，才觉北风侵骨。到了都督府中的值房换好装束，前去政知堂时，定王竟然已经在里头跟常荀、高元骁议事了。
阿殷还不晓得冯远道已经说过前情，此时便将当时的打斗复述一遍，只隐了周纲重刀滑过腰际的那一段。她说完了，又兴冲冲的将昨夜回思的体悟讲出来，说周纲下盘稳、刀法狠、力量重，与她畴前遇见过的敌手截然分歧，凭技能一定能够取胜，今后遇见这般敌手，该当如何应对等等。
姜玳倒也罢了，怀恩侯府在朝中的安定职位，靠的不止是老牌世家的名声，更是金银打造了坚固的底座。暮年景兴帝在位时听任其敛财，待永初帝即位后就每况愈下了。姜玳会在此时以匪类为幌子敛财，虽则大胆，却也不算过分费解。
定王不知身在那边，只看着她抱了满怀的桃花纵马而来，递给嘉德公主。
西洲邻近北地，比都城稍稍酷寒些，这时节里黄叶干枯，艳阳当空，刮畴昔的风却日渐酷寒。
以是冯远道实在已经将铜瓦山上的景象奉告他了？那他刚才为何不直接戳破，还听任她口若悬河？阿殷将头埋得更低了，将那空中当作冯远道狠狠踩了两脚，才嗫喏道：“父亲都晓得了，还问我。”
陶靖的神采愈来愈沉重，愈来愈严厉，乃至快意扣门提示他到了该出门的时候时，都冷声喝止。好半晌，他才问道：“你已发觉了甚么？”
言犹在耳，音容如昨，那般新鲜的人却还是无声无息的去了。
*
她想要做一番奇迹，挣个前程，他不反对，乃至为女儿的志气高傲。但是这前程，却不该在如此险境里寻求。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女人，不晓得这些短长，这回如此冒险，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渎职了。
可谁晓得，阿殷竟会毛遂自荐，想要活捉周纲？
阿殷一怔，半晌无言。那晚都督府除了秦姝和薛姬那边的人手未变更以外，几近倾巢而出，定王的八名侍卫天然也不例外。她记得当时蒋虎是跟夏柯一起往南笼沟去，她走前在值房遇见他，蒋虎还说让她多加谨慎，返来共享庆功宴。
他躺了半晌，翻身坐起，感觉这梦境实在奇特――畴前只梦到旧时的事，这回却梦到了将来的？梦里的嘉德公主已经十五六岁，那位肖似阿殷的美人也该有十八岁，两个全然不熟谙的人在梦里高耸呈现，可真是荒唐。
……
陶靖凡是想到那景象，只感觉背上盗汗涔涔。
陶靖点头，目光只在她面上打量，见得她面色红润精力奕奕，才算放心。
昨夜一场苦战，常荀和高元骁分头带人打击，他倒是按着打算率先潜入匪寨，拿下了周冲。南笼沟的匪贼当然凶悍，周冲的技艺比起陶靖来，却还是差了一截子。费事的是那边人手多，当时厅中有五六个妙手，陶靖要活捉周冲，也费了很多的力，大腿和腰背都被刺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