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一夜春雨,此时空中虽另有薄云扯絮般浮着,然看那间隙里一抹微蓝,便知天是要放晴了。
他本来虽也思疑代王不循分,却并没有挖出太多蛛丝马迹。直至西洲剿匪时,从屠十九寨中捉到景兴余孽,回京后又从高元骁处查得些隐情,才知代王和寿安公主暗里里有很多小行动,临阳郡主也牵涉此中,这已是不争的究竟。但是目下恰是皇上要削世家权势的时候,民气本就不稳,代王的野心又证据不敷,若不能一击必中,反而会自陷危境。以是他现在在做的,只是先掏空姜家的根底,待得他们有力煽动,才气稳妥除了心胸不轨之徒。
雨后氛围清爽,阿殷深吸两口,站在院里一株桂花树劣等定王出来。
他的身后是卖力夜间值守的侍卫,因为身高矮了大半个头,法度又跟不上身高腿长的定王,亦步亦趋的撑伞随行,非常吃力。
她所居配房外已然灯火昏黄,阿殷将伞递给门口的婢女,进屋抖落披风上的雨气,便见桌上放着个食盒。阿殷翻开,里头倒是热气腾腾的鹧鸪汤和两样小菜。她稍觉欣喜,问内里的婢女此物是谁送的,那婢女只道:“回禀副帅,是厨房差人送来的。”
定王即便是在梦里,也在负气,愣是冷着脸没承诺。她也没有回嘴,只是有些懊丧,竟然还小声咕哝着骂他霸道。
“父亲,那边坐着的是不是他?”阿殷驱马赶到陶靖身边,低声问。
彼时阿殷在屋中坐得发闷,正在廊下观雨,见着他,天然得迎上去。
阿殷上前施礼,口称殿下,定王脚步微驻,觑着她,“还未歇息?”
阿殷耳听得雨声淅沥作响,逐步暗沉下来的夜幕中,只要雨声回荡。
此时各自瞧见,陶秉兰便率先施礼笑道:“驸马爷也在此处散心?”
如果前面那些怪诞奇特的梦境只是让他思疑,那么这个梦境,就是让他惊骇了!
沿着河道蜿蜒而上,一边是峻秀奇峰,另一边是清平郊野。
倘使这些梦境真的是预示,那么阿殷会因为甚么而上了法场?
背后掌心皆是盗汗,定王乃至觉出一丝冰冷。
“服从。卑职辞职。”阿殷恭敬的冲上首三人施礼,旋即带了薛姬回吟香屋。
琴音渐而舒缓起来,仿佛带得那雨势都迟缓了,阿殷自斟茶慢喝,倒是望着那书房微微入迷。
阿殷看过那边阵势,低声道:“隔得有些远,来得及吗?”
这是如何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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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窗扇中的男人生得非常高雅,坐在窗户边只暴露上半身,却也是气度卓然,很有风华,恰是寿安郡主的驸马贾青岚。
那么,今晚这个恶梦莫非也会产生?
他那里都好,那里都无可指责,那里都让人眷恋倾慕,只要一样不好,他生在天家。
若此时不出不对,代王、寿安公主背负谋逆罪名,临阳郡主也逃不掉干系。
陶靖随之望畴昔,旋即同高元骁换了个眼神,往那酒楼而去。
“他兄妹二人要看这朱砂玉兰,我便抽暇带了过来。阿殷却又去看虎头石,我们先在此等着。”
阿殷咬了咬唇,顺手去拈糕点,部下扑了个空,这才发明那一盘软糯的金丝卷竟然已经被她吃得精光。至于剩下的两盘,也都被吃得七七八八。她便又取了块蟹粉桂花糖糕渐渐吃着,决意不去想那些无能为力的事,甜腻的味道渗入唇舌落入腹中,像是在北庭的巩昌城喝过的牛乳甜茶,让民气中稍添愉悦。
次日凌晨阿殷醒来,又是一夜无恙,半点动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