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姜善和姜瑁被夺职后,这府中便已不似平常次序井然,前两日天子命令将姜善兄弟三人和姜瑁兄弟拿入狱中,更是令大家自危,惶恐不安。现在禁卫军一哄而入,绕过那面都丽堂皇的影壁,径直冲向正中间屋脊矗立的客堂——那是怀恩侯府中最威仪端贵的地点,除了皇亲驾临,或是迎奉圣旨,平常连门都不开。
这半月养病,固然定王应阿殷之请绝口未提甚么荒唐的事,但是每晚一处用饭说话,不叙职位尊卑,却将平常她那恭畏敬惧磨去了很多,显出天然靠近。虽则美人就在身边,他碍着最后的承诺亲不得碰不得,但是每晚看她笑语小巧,也是极舒心的,便更爱在她这里一同用饭。
待得仓促用了早餐,便随定王上马,直奔怀恩侯府而去。
禁卫军自两侧鱼贯而入,分作二十路,直冲往姜家各处院落。
阿殷也停下脚步,道:“是我。”
怀恩侯府坐落在皇城东侧,因为因循百年,占地极广。定王带着常荀和阿殷两位司马,身后是蔡高率右卫随行,再今后则点了左卫中三十余人,以壮声望。除此以外,便是永初帝派出的三百名禁卫军,各自执刀着甲,一起驱开行人,直奔姜家,在那两座都城驰名的铜狮子跟前线队排开。
她原觉得君王令行制止莫有不从,闻言倒是惊奇,“以是皇上的摸索也是点到即止,未曾发落?”
诚太子“谋逆”的事在景兴帝时,已成定案。永初帝即位之初因是承景兴帝禅让而得的皇位,也未曾多问过此事,不过这两年里却垂垂有言语传播,说当年诚太子实在并未谋反,而是景兴帝趁着睿宗天子沉痾时逼宫夺位,为免后患,才扣了个谋逆的罪名,将诚太子阖家高低及靠近臣子尽数清缴。这说法并无根据,暗里里传播了两三年,定王也有所耳闻。不过因代王和寿安公主曾痛斥这辟谣之人,加上触及皇家最隐蔽的事,旁人便讳莫如深。
当时的姜家与常家,乃是都城世家中的俊彦,在这些世家中极有威望。睿宗天子在位时两家平分秋色,厥后姜家搀扶景兴天子即位,仗着这独一份的从龙之功,威势更盛,乃至在永初天子即位时,都风头无两。谁晓得那鼎盛显赫之势,式微起来,也不过几个月的时候?
“郡主府上的繁华繁华,又怎能跟娘亲比拟。”阿殷却不觉对劲外,“父亲与娘亲结发,这些年念念不忘,分毫未改。想来他是宁肯跟娘亲一起茅庐砍柴,也不肯同临阳郡主金殿华屋的。”这语气中的顿挫毫不粉饰,隐然藏着傲气——就像那回她在西洲,说她和陶靖再如何不济,也不会到姜家摇尾乞怜。
不免又提及姜家的事来,提及姜善如何负隅顽抗却徒劳无功,阿殷自是欢乐。又问临阳郡主如何措置,定霸道:“姜家的罪名确实,临阳郡主在突摩这事上涉足不深,以是父皇剥夺了她封号,查没府中一应财产奴婢。”
“又得了礼品?”定王挥手叫丫环们都退下,坐在床对侧的方椅中,目光落在阿殷脸颊。
此时阿殷已经抹完药缚好腿,因太医叮嘱要太小半个时候才气活动,便在罗汉床上斜靠着,捧了卷书来看。
定王瞧她面露沮丧之态,倒是挑眉,“这就懊丧了?”
中间阿殷风俗了常荀的嬉笑不羁,现在见他始终沉默不言,倒是有些惊奇。缓缓走过侯府各处,颠末临水的一处阁楼,就见禁卫军执刀在前,前面跟着十数位女眷,各自哭啼不止。见到常荀和阿殷,那领头的禁军忙侧身让路,容他二人先行。
那太医是个谨慎的人,即便伤势已经无碍,但是毕竟是伤筋动骨,他每日还是过来瞧瞧,催着阿殷定时抹药,不留半点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