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阳郡主若就此死了,不过一了百了。但是她活着,却要眼睁睁看着父兄被斩首,亲眷遭放逐,其痛苦煎熬,一定减色于亲受其苦。且她自幼长在侯府,得景兴天子和孟皇后宠嬖,享用与公主无异的荣宠,骄横了大半辈子,惯于繁华奢糜。现在一朝落入沉泥,没了银钱奴婢,背负家属被查抄的热诚,对于心高气傲的郡主而言,难道另一种奖惩摧辱?
“他的才调,远胜于我。”季先生摇了点头,“他四十岁就担负太子太傅,论学问之赅博、诗文书画之精通,都胜于我,他的幼女更是天赋甚高,人所难及。本日见你那侍卫,面貌倒与她有些像。只是可惜了,当年冯家被卷入诚太子案中,她也开罪放逐,死在了途中。那是我所见长辈中最有灵气之人,假以光阴,虽一定能有她父亲的修为,却也会才情出众,实在可惜。更可叹我那旧友,满腹才调,却蒙冤而逝。”
——那是冯远道本日特地送来的,说他得了两串,分给阿殷和他家中的mm。表兄妹二人两度并肩作战存亡拜托,阿殷拿他当亲兄长来看,可惜定王不知情,还是别戳在他眼皮底下的好。
两人本是借着赏春商讨事情,现在说完了,季先生也走得疲惫,定王便安排人送他回府。
“冯太傅仙逝时我年纪还太小,记得不深。只是父皇曾多次提及,说他是博学鸿儒,文赋高深,当年曾与先生齐名。”
自姜善和姜瑁被夺职后,这府中便已不似平常次序井然,前两日天子命令将姜善兄弟三人和姜瑁兄弟拿入狱中,更是令大家自危,惶恐不安。现在禁卫军一哄而入,绕过那面都丽堂皇的影壁,径直冲向正中间屋脊矗立的客堂——那是怀恩侯府中最威仪端贵的地点,除了皇亲驾临,或是迎奉圣旨,平常连门都不开。
他缓了语气,“明日抄了姜家,你就该回家报喜了?”
怀恩侯府坐落在皇城东侧,因为因循百年,占地极广。定王带着常荀和阿殷两位司马,身后是蔡高率右卫随行,再今后则点了左卫中三十余人,以壮声望。除此以外,便是永初帝派出的三百名禁卫军,各自执刀着甲,一起驱开行人,直奔姜家,在那两座都城驰名的铜狮子跟前线队排开。
如许一说,阿殷也明白过来,面上便添了黯然,“事理我明白了,但是……”
阿殷不自发将胸膛挺起,虽知姜玉嬛遭放逐也是无辜,但是当日产生在外祖冯家的事本日如数还给姜家,还是让她生出报应不爽之慨。何况,当日启事错综,临阳郡主于她有何恩典?
待得仓促用了早餐,便随定王上马,直奔怀恩侯府而去。
常荀亲眼目睹,便比旁人的感到更深。
“起码在父亲内心,娘亲无可替代。”阿殷昂首,发明定王神采有异,微微一怔,“殿下如何了?”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夜色暗淡,灯笼昏黄,阿殷蓦地堕入他的目光,一时怔然。
常荀目光扫过混乱镇静的姜家世人,神采愈来愈沉——本日之所见,定要禀于父亲!
那领头的禁军见她熟谙阿殷,倒也不催行,只在中间候着。
如许算来,现在这奖惩,一定算是宽仁。
“如何不能呢。”阿殷强压情感,发觉她几近贴到了定王胸前,忙今后退了半步,“这些证据堆在一处,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的筹算,还不敷论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