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阿殷将最后一味料置入锅中,已是酸笋的香气扑入鼻中,惹人食指大动。
万劫不复?
就像小时候等候母妃开锅盛饭,那种雀跃的表情,比吃到美食更令人欢畅。
“宴席很无趣。”定王将她抱得更紧,“太子被禁足,皇后见到我天然没甚么好神采,父皇虽在行宫,心机却还在朝堂,母妃这回又不在,坐着也是无事。倒不如来找你。”
在寺中盘桓了一阵,陶靖带着兄妹二人今后山去。
王府当然都丽堂皇,巍峨雄浑,却总显得空荡冷僻。
如她先前打趣时说过的,久佩此香,如有日因事走散,还能循着此香寻到相互。
“可打搅我做饭,却很不对。”阿殷侧头觑他,见他眉间最后那点郁郁已然不见,便盈盈一笑,“殿下跟着去了行宫,既然是避暑散心,晌午必然有宴席。现在太子不再,就只要殿下和永安王,殿下如何却逃席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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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站在陶家这座小厨房中,外头雨声满盈,将都城各处的喧哗隔断开来,他同阿殷亲身整治一碗酸笋鸡皮汤,竟叫他生出久违的等候。数年的杀伐冷厉,寒夜独行后,蓦地寻回旧时的欢愉,格外震惊心底。他乃至想再叮咛快意去买些菜,他来给阿殷做几道尝尝。可惜背面另有事情要做,他不能担搁太久,也只能等从灵州返来了。
锅中的汤已然鼎沸,阿殷表示定王取过空的瓷盆,将香喷喷的汤盛入此中。只是她惯于舞刀弄件,在这类事上毕竟陌生,冒然伸脱手被烫着,立时将指头送到唇边吹了吹没敢再拿。
她敏捷瞧出了此中短长。
就像她对陶靖的十数年追逐,不过是个固执天真的梦。
临阳郡主姜玉妩死了,被人以短箭射下绝壁,栽折了脖颈,在阖家团聚的中秋之夜,凄然死在梵刹后山,直至两今后才被人发明。
而她呢?曾经有多骄横放肆,多烈火烹油,此时便有多茫然无助、冷僻萧瑟。
不过临走前能在这雨声里与她消磨,却也令人愉悦。
“再熬半晌就好,殿下如果感觉饿,那边有今晨做的糕点,也可垫垫。”
“先等你的汤。”定王俄然从前面抱住她,下巴蹭过阿殷的脸颊。锅中的汤已经沸腾,酸香的气味入鼻,竟有种家常的温馨。
“等我返来再做一次。”他睇着阿殷,叮咛道:“这段时候就在家里歇着,少外出。”
定王倒是吃得畅快淋漓,第四碗汤下腹,才对劲的搁下碗筷。
这是新婚之夜送给定王的东西,天然草率不得。
临阳郡主——被剥夺郡主封号以后,她的身份便只是姜家的女儿姜玉妩——却并未发觉,木偶般站在石上,任由山风烈烈吹来,冰冷的灌进脖颈,让浑身冰冷。
而她,竟然还想苟活。
当初姜家显赫鼎盛,明里暗里已不知欠了多少血债。姜玉妩做临阳郡主时便纵横放肆,曾为侵犯地步庄园逼得很多人家破人亡,手上也沾着很多性命。现在有人来寻仇,且除了两支短箭外没留任何陈迹,天然也没人情愿为她出头,作势查探了一番,便成悬案。
先前季夫人叮咛购置的东西垂垂都备了起来,只是要送给定王的东西还是定夺不下。她暮年困在郡主府中,习武读书之余,也曾学过针线,小物件被骗然能拿得脱手,大的东西却全无经历。
西洲的悍匪不敷为惧,都城的暗箭却最难防备,她天然晓得该谨慎保全。
阿殷紧随而至,盘中放着几样糕点。
如许一说,阿殷才垂垂收了面上嬉笑神采。
谁知三人还未靠近,远远的便见有小我站在山腰的巨石上,单独顶风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