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微微抬头强忍泪花,却冲定王绽出个笑容,“多谢殿下。”
那木柜是香樟木所制,平常用以存书,此时里头却清理得洁净。
定王沉默归坐,劈面太子倒是低头喝酒,面露笑意。
双扇的雕花门推向两侧,阿殷便闻到从内里散出的檀香气味。等定王侧身让开,便见柜内设了两个灵位,底下供奉香炉,一应物事俱都齐备。灵位之上的名字阿殷万分熟谙,竟是外祖父冯崇和母亲冯卿!
“毕竟京中鞭长莫及,难以鼓励火线将士。臣妾前两日见丽华进宫伴随谨贵妃,实在是风采卓然。她是隋将军的掌上明珠,铁衣和兄弟们也都心疼,北庭路途悠远,如果皇上在京中给隋家恩赏,必然更能鼓励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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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初帝念北地将士尚在浴血奋战,便免了乐舞。如此一来,宴席上无人扫兴,世人便需多说些话儿。但是帝后在上,即便是公主王爷也不敢像平常人家那样谈笑打趣,闲话之间,不免又提及待嫁的嘉德公主和年后即将与高妘结婚的永安王。
两人入得最内里,定王走至贴墙的木柜跟前,叫阿殷稍待。
永初帝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并未则声。
这几日孤枕难眠,也曾揣摩自省过为何会惹阿殷活力,却总没想到最后一层。
阿殷头一回在王府过年,固然诸事由长史办理,府中灯笼布设、年节器物筹办之事无需她操心,往各家的贺礼却还是得她来过目。幸亏年初进王府当差,跟着常荀出入诸处,对跟王府有来往的人家也有些体味,经管事嬷嬷回禀,定王指导,做起来也不算太难。
垂垂的,话题就被孟皇后转到了定王身上——
双臂藤蔓般紧紧环在定王腰间,她埋头在定王颈间,缓缓道:“殿下待我,真的很好。”
数日前泰州垂危的文书飞来,永初帝焦灼之下,几乎就要派定王去。若非他和皇后劝说,恐怕此时定王又到那边出风头去了。幸亏东宫人才很多,有人保举了将才出来,永初帝尚在踌躇该用哪个,看方才那意义,圣意总算是定了。
“冯家虽已得赦免,毕竟臭名未清。”定王伸手将阿殷揽入怀中,寂然道:“我定要还太傅清名,即便你不能再改回冯家外孙女的身份,也能为太傅立庙,令香火永存,供你经常拜祭。”
而这古意斋处于王府要地,府外有严兵扼守,里头又不准旁人出入,实在是偷偷祭拜的好处所。
太子非常对劲,起家为永初帝敬酒,父慈子孝,万分调和。
定王强忍数日,可贵见美人展颜娇笑,顿觉云开月明。俯身将阿殷抱起,快步出了内间,往外头的屋中去。
“好。”
到得除夕那晚,便是宫中家宴。
届时不但陶家,哪怕定王都难逃干系。
定王也不言语,端然坐在案后。直至宴席将尽,有内监自后门出去报动静,永初帝听过随身内监的禀报,沉默面色一沉,往太子处瞧了一眼。太子正跟永安王兄友弟恭,并未发觉。
古意斋是定王隆冬避暑用的小书房,外头读书,里头满是书架,按例不准旁人等闲进入。
“代王伏法,想必你也会记念故交。目下的景象,府中设他们的灵位过分高耸,只能藏在小书房中。”定王低头瞧着阿殷,便见美目当中垂垂腾起雾气,她的目光紧舒展在熟谙的名字上,情不自禁的上前拜祭。他在前面沉默看她拜祭结束,跟着上了炷香,才道:“临时有些委曲,你别介怀。”
她委宛说罢,定王才算恍然。
皇后便在旁道:“京中才俊,谁比得上王爷高贵?北边战事吃紧,恰是要着意鼓励的时候,玄素当为皇上分忧——丽华出自将门,丰度端方,有何屈辱之处?皇上为战事日夜忧心不免,玄素,畴前你混闹,皇上也未计算,这个时候大局为重,你当体贴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