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将她接住，发觉她指尖冰冷，“不冷吗？”
正踌躇间，忽听外头侍卫禀报，说王妃驾临。
定王立于廊下，瞧着满院欢笑，眼底笑意愈来愈深。
“一早就去了书房，正召常司马议事。”快意捧来衣裳，奉侍阿殷穿衣洗漱。
定王骑了黒狮子，寂然行走在街头，烈烈披风之下，双手紧握缰绳。
常荀亦低声道：“左卫有勇猛将士能够庇护王妃，殿下在北边处境更伤害……”
“东襄人攻陷檀城，必会往东攻取城池，与袭往北庭的军队互为援引。”定王将手指落在檀城东侧一处，“我已看过檀城舆图和传来的战报，恐怕等我到时，檀城外的烽城也难守住。目下来看，此处最宜，到了北地，再据实运营。”
院门敞开，廊下缀了各色灯笼，如兔、如狐、如鱼、如鸟。
那是他数年踽踽独行中，藏在心底最深的巴望。
朱雀长街上张灯结彩，于乌黑夜空下更见光辉多姿，但是贩子上几近杳无人踪，比起元夕夜的人流如潮，便格外显得冷僻。
“当然喜好，殿下瞧——”阿殷回身叫快意。
“战报只说陈博弃城而走，未提别人。”定王昨夜未敢说此事，便是怕她闻讯惶恐，忙安抚道：“岳父身居三品，如有差池，战报必会奏明。连着数封战报都未提此事，可见他无碍，不必担忧。”
宿醉未醒，睡意尚且昏黄。她如常的摸向枕畔，发觉没人，才倏然睁眼。
定王并不晓得当时永初帝为他封号为“定”时,是如何的心机,却晓得贰心中所求的,便是这封号的寄意——天下安宁，百姓充足。不再为战乱所扰,不再为敌寇所侵。乃至像太.祖当年，即便不能开疆拓土,也要令家国昌隆，震慑四方。
“殿下呢？”
阿殷闻言却有些不测。年节方始，按例说本日除非有极要紧的事，各家都该安逸过年，或是去寺中进香，怎的定王却俄然召了常荀来议事？随口问快意是有何事，快意天然不晓得，只能临时作罢，对镜打扮。
头一回被她至心夸奖，倒是得了个都雅的评价，定王惊诧，旋即浅笑，“喜好烟花？”
定王遂将常荀召来，将檀城守将陈博弃城而逃，城池被夺的动静说了。
她枉顾身后代人，凑到定王耳边，低笑道：“殿下真都雅。已经等殿下好半天了。”
隔着护城河回顾,巍峨的城楼好像玄色的巨兽，悄悄望着他。宫灯跟着城墙延绵向远处，朱红色的宫门上铜钉夺目,是普天之下统统人都不得僭越的持重威仪。宫墙以内有明黄龙椅，至尊权位，天下之兴亡、四方之盛衰,皆由此定。
定王冷肃的端倪间，不自发也含了笑意。
“父皇昨夜闻讯，也是大怒。他……似是惩罚了太子。”
常荀点头，“殿下筹算带哪些人去？”
定王报了几个名字，常荀闻之讶然，“这么点人恐怕不当。殿下既然不在都城，王府中留下长史守着便可……”
甬道旁的树上缀了各色灯笼，如错落的星斗，围出的昏黄光晕中，有灿艳烟花绽放，一阵一阵，如很小时随娘亲看过的如雨流星，灿烂西行。
晋阳伯府？那不是隋家吗？阿殷惊诧，“去做甚么？”
阿殷越听越感觉奇特，“殿下不带常司马去吗？都城的事情有长史和韩相在，不会出不对。殿下身边最需人帮手，怎能少了常司马。”昂首扫过定王和常荀的神采，见定王冷肃如旧，常荀避开目光，感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