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半枚梳篦是象牙所制,梳齿精密津润,后背镂刻缠枝牡丹,正面则是凤羽凤尾。象牙材质上品,雕工更是精彩详确,若梳篦未断,想必便是凤凰于飞,牡丹盛开。
山野中唯有风声怒号,异化着极远处传来的孤狼吼声。徐耿在那狭小入口处仿佛踌躇了下,昂首看两侧动静,见陶靖等人愈跑愈远,毕竟没舍得放弃,带兵加快脚步突入——身为行军之人,徐耿当然晓得这是多伤害的地形,却也不肯就此放弃,只能赌一把。
常荀站在定王身后,竟自嗅出些杀意。
影象清楚清楚,却又与此时分歧,是那里出了偏差?
晌午的时候,极远处的喊杀声模糊随风传来,据标兵回报,说是凉城外救兵和徐奇夹攻,将徐煜留下的万名军士打得崩溃四逃,直追到徐煜的营帐四周才调休——将近一个月的时候中,徐煜围困凉城却未能攻破,反攻小栈又毫无所获,那边的士气早已没法与蓄势反攻的大魏军士比拟。这边的八千军士倒是才从各处零散征来,因夺回檀城之讯而,士气高涨,又出其不料,讨了很多便宜。
而后,便是东襄二十万铁骑南下的大战,都城中得力的将领,皆调往北地。永初帝在这时候才想起他的存在,命他北上抗敌,在塞外驰驱千里,浴血厮杀。只不过与此次分歧,那是东襄与代王的里应外合,有代王的割地承诺在,东襄的攻伐来势汹汹却未尽尽力。
眼看他就冲要出火线的窄口,夏铮再不游移,大声命令。顷刻间,山顶上数十斤重的石头如雨点般滚落。
*
而都城中,代王也趁虚脱手。
比拟之下,徐耿有军士庇护,途中还不时骑马疾追,比起陶靖等人,算得上生龙活虎。
“这些天伤亡近三千人,能战的只剩两千。”
曾照入心间的阳光,在他方才得偿所愿时,便猝然消逝。他奔向法场,也只能从阿殷手中捡回半枚染血的梳篦。那场景是永藏心中的恶梦,不止在此生,更在宿世,令他每夜都在龙榻上惊醒,于乌黑夜色中独坐。
她昨日仓促出城,并不知陶靖身在那边,原想着等定王肝火消了以后偷偷潜归去问彭春,后又想起途中碰到的夏铮,便毫不游移的往夏城而去。
十数里外的东襄营帐内,徐煜听得凉城得救的动静,看明白定王如此安排的企图,几乎气炸了肺。
“巳时初刻。”常荀走畴昔,瞧着那摊血迹。
徐煜胸中气郁难当,再掉转头攻打凉城更是不智,遂集合全数兵力,扑向小栈。
不过半晌,滚落的山石便封住前后两处窄口,将徐耿的步队斩作三段——徐耿和帮手举刀杀向陶靖等人,中间的军士皆被困在谷中,被堵截在外的几十名军士似要掉头遁逃。
而定王影象中的这半枚梳篦,倒是鲜血覆满,红白清楚。
当时陶靖率兵入卫兰山,担当的职责并非追杀,而是诱杀。按两人商定的打算,陶靖只需设法将徐耿诱出卫兰山,提早传讯给夏铮,再将敌诱至小狼沟,哪怕陶靖身边已无人可用,夏铮埋伏的百余人也能够逸待劳,将徐耿围杀。陶靖最首要的任务,便是凭手中的百名军士,将徐耿诱到预定的地点。
他受命前去西洲剿匪,却没能发觉代王的诡计,厥后母妃病故,他对永初帝芥蒂更深。父子间本来就淡薄的豪情愈发岌岌可危,永初帝不肯低头,他更不肯意。因而父子离心,他怀着对母妃之死的孤愤,孑然驰驱于各处,对于那座宫城,讨厌又巴望。他想要登上至尊之位,将母子所受的痛苦尽数还给皇后与太子,永初帝却拦住了他统统的路,因而只要忍耐,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