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孤身跑出来……”阿殷低声。晓得这回太豪情用事,却并不悔怨。
陶靖一眼就瞧出她这不是发自内心,遂道:“孤身跑出是一层,最要紧的是你擅做主张。连同上回大悲寺的事,这已经是第二回了。行军兵戈时主帅偏将设得清楚,就是为让主将能兼顾调派,严整有序,免得乱了打算。幸亏你身上没有军职,不然这就是私行违背军令!更何况你是王妃的身份,这回算是运气好,歪打正着捡了个漏。若没如许的机遇偶合,万一被徐煜擒了威胁,定王是救你,还是不救你?”
阿殷并没筹算恋战,在侍戍卫持之下避过第一波箭雨,见陶靖弯弓搭箭,惊奇道:“父亲!”
即便永初帝因为战事没心机停止马球赛,那些锦衣玉食、不知边地苦寒的贵门之人,怕已在暗中停止马球赛和赏花宴,寻欢取乐。或许他们底子未曾发觉,那安稳繁华的背后,流了多少人的血,垫了多少人的命,有多少人家妻离子散,流落避祸。
陶靖闻言点头。
“是陈博!”陶靖目力极佳,一碰到对方监军便想起了弃城的陈博。再凝神驰劈面一瞧,那该死的陈博可不就在监军的步队中?檀城内的惨烈气象犹在面前,若非陈博弃城而逃,徐煜兄弟哪会等闲攻破檀城,而后一起残虐过境,踩踏百姓?
定王妃?监军目中一亮,仗着己方人多,当即道:“放箭,射杀!”
陶靖发觉她情感窜改,便问道:“这回出来,是得了定王允准,还是擅做主张?”
阿殷满心莫名,稍喘了口气,才要说话,便被定王用力揽入怀中。
四目相对,定王的行动蓦地僵住。
帐内徐奇、高元骁等人发觉有异,齐齐朝外望去,便见仲春渐暖的日光下,正有人大步走来。林间横斜的枝桠在她身上投了深浅暗影,那袭蟹壳青的衣裳勾画出苗条矗立的身材,腰畔悬着弯刀,衬得她英姿飒爽。如画的端倪在几次交兵后更添豪气,那样明朗夺目的笑容,仿佛点染出周遭迟迟不至的春光,叫人愈发觉出春日的明丽。
阿殷闻言,面上稍带滑头奸刁的笑意也垂垂收敛起来。
而在更西边密林中的临时营帐内,定王正与人围着地上沙盘,商讨如何安设小栈灾黎、如何西进等事。营帐外无人保卫,门口敞开,将林间冷风送入。
自低处射来的箭虽说力道不敷,却还是能扎进血肉。阿殷上半身有软甲护体,将劈面箭支尽数挡开,为留下徐煜的活口,不时还要分神护他,腿上却未能防备,被箭支刺入。
这场战事,不知何时才气结束?
“错在那边?”
身后传来脚步声,阿殷转头,就见陶靖行动不甚稳妥的走了过来。暗里里父女间礼节未几,陶靖见她神情甚哀,平常总有明丽笑意的杏眸中略有苍茫,便坐在阿殷身侧,“伤势如何?”
小栈内凶悍的火势烧散士气军阵,亦将很多人烧成重伤。徐煜带着亲兵从浓烟中逃出,本就被火苗灼伤,浓烟入鼻更是令呼吸不畅,头晕目炫。颠末城门口的厮杀和冒死奔逃,一行人早已是气喘吁吁,怠倦不堪,哪能跟生龙活虎的阿殷等人比拟?
一行人回到小栈,那边火势虽已熄了,却还是不时有薄烟窜起。城门半扇烧损,晃闲逛悠的挂在那边,顶上的城楼都未能幸免,烧得焦黑。这地儿尚且如此,城中连缀成片的民房是如何惨状,自是可想而知。而在城门口,苦战后堆积的伤亡兵士尚未清理,满地狼籍。
座下的中箭,嘶声往高处跑,半晌以后,总算逃出了箭阵的覆盖。
泰州的徐煜兄弟虽败北,北庭的镇南王却还是如虎狼疾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