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留意到衣服下摆挡住了鞋面,忍不住道:“转头娘帮你多做几件,这件还是大了些……”
杨锦书鼻头一酸,却哭不出来,只能携禾棠双双跪下,给父母叩首:“爹,娘,锦书不孝,没法陪二位终老,若来世有缘,孩儿必然好好酬谢您二老,偿您生养之恩,宠遇之恩,谢您二老将禾棠嫁给我,让孩儿鬼域路上不孤单。”
杨锦书还未答话,他便兀自苦笑起来:“是我老胡涂了,你已经分开我们多年,怎会返来?”
实在以他们现在的修为,以实体呈现在凡人面前并驳诘事,只是……杨锦书也怕父母看到想太多,还不如重新入梦。
“是禾棠啊……”杨夫人抹了抹脸上的泪,朝禾棠招手,“来,到娘这里来。”
他咳嗽一声,坐直了身子,问道:“敢问是哪殿阎罗的号令?”
杨锦书:“……”
杨老爷笑了笑,温声问他:“长生待你可好?”
袖子飞过,他便从梦中醒来,禾棠躺在凉亭顶上闭着眼,鹅毛大雪穿透他的身材,没有掩去他清秀的端倪,那一抹绿色在这白茫茫的冬夜里,光鲜得如同兴旺的生命。
杨夫人双手抚上他的脸,颤抖着来回摸了几次,眸子吧嗒吧嗒地掉,抽泣道:“你……你这不肖子!是不是把爹娘忘了?”
她擦着泪,又开端悲伤。
“那……我们走啦?”禾棠笑起来,“爹,娘,保重。”
他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杨锦书捧着他的脸正要吻去,却听一旁咳嗽声传来:“两位,时候到了,该上路了。”
杨锦书只觉面前水绿色衣袖翻飞,禾棠回眸,脸上是他熟谙的笑。
二老点点头。
院子里明月高悬,银辉洒落,禾棠牵着他的手飞了起来,将杨家远远抛在身后,仿佛在帮杨锦书安葬这一段过往。
杨夫人倒是没有穷究,看禾棠固然五官精美,但眉宇间有一股张扬的豪气,倒感觉这孩子穿戴男装该当也很都雅,便点头承诺下来。
杨老爷一抬眼,俄然发明屋中还站着一个纤瘦敬爱的绿衣少女,顿时愣住:“这是……”
他脸上暴露个和顺而内疚的笑:“这是……你们帮我娶的老婆。”
禾棠从未给谁磕过甚,可这两位是养出锦书的人,他思及此,也学着杨锦书,当朴拙心肠为他们磕了三个头,慎重道:“禾棠此生福薄,独一幸事,便是身后遇见锦书。禾棠在这里拜谢二老,愿二老福如东海,长命百年。”
“转轮王。”
“怎会?”杨锦书握着母亲的手,悄悄摩挲着,“孩儿很驰念你们。”
杨锦书看畴昔,也道:“爹,娘,保重。孩儿……先走一步。”
鬼那里会怕冷?杨锦书却拢了拢披风,点头道:“爹经验得是。”
杨老爷也叹着气,拍着他俩的肩膀,慎重道:“其间一别,此生不复相见,爹娘没别的好说,你们一起好走。那鬼域路上诸多险恶,莫要转头。”
他幽幽叹了口气:“又是梦啊……”
禾棠扯了扯杨锦书的衣角,瞧了杨老爷一眼。
这哭声将杨老爷惊醒,他坐起来,看到老婆与儿子,眼睛瞪大:“长生?你……你返来啦?”
一旁的杨老爷一向没说话,高低打量着他俩。
可即便在梦里,他也怕老婆受凉,下床来从衣柜里取出两件披风,一件给夫人罩上,一件给杨锦书罩上,嘴里抱怨着:“你这孩子,自小便体弱,如何未几穿点?”
杨家父母对此实在仍旧诸多不安,可看他俩现在靠近非常,心中的惭愧便浅了几分。杨老爷看着儿子,当真道:“禾棠这孩子死得早,命苦,你可要好好待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