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砚答道:“如何没有?府里的三女人,就是我们爷的亲姐姐。只是对我们三爷来讲,三女人这个亲姐姐,有和没有的确没差。比我们爷只大一岁,精得鬼一样。”
捧砚倒还明白,只是酒兴上头来,先咽了口里的东西,笑道:“你道是如何着?主子们贴身的丫头里一总着算,二奶奶身边的平儿、太太身边的金钏儿玉钏儿、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奉侍了史大女人的翠缕、林女人身边的紫鹃、二女人身边的司棋、三女人身边的侍书、四女人身边的入画,都是经心□□出来的好丫头,可就数宝二爷身边俊的最多!”他昏黄着眼睛,扳动手指头数:“可儿、媚人两个最大,算起来本年是该放出去配人了,不知哪个有福分得了去,袭人是外头买的,生得不如她两个俏,身上一股子柔媚倒是旁人都比不了的,茜雪又小些,倒是可贵的好模样儿,不晓得的,只当她是个蜜斯呢……”那小厮只问道:“那环爷身边的姐姐们呢?莫非环爷这等人物,身边就没小我材称他?”
捧砚接了,一口饮尽,咂咂嘴,笑道:“公然好来。怪不得读书的相公们都往他家来。”
“为哥哥这番话,合当吃一钟儿。”那小厮如许说着,公然重又出去叫人烫酒。不一时,先时那当槽儿的公然用湿布巾子两手包着一瓶酒奉上来,启开看时,倒是一瓶黄酒。捧砚取出两枚大钱打发了那人下去,自提了壶给二人斟上,口里笑道:“我们爷不爱这黄酒,顺带着我们也少见这个。上一回吃他还是前年的春季,老太太叫办宴席,大师赏菊吃蟹。春季螃蟹最肥,恰是好吃的时候,用黄酒配了恰好。固然我们爷因上学不得去,厨下也送了半屉蒸好的肥蟹来。我们爷欢畅,又叫人去厨房要了烫得热热的黄酒,在房里配着吃了两个,剩下的不吃了,又怕放着一夜白白放坏了,就散与房里服侍的姐姐和我们吃。那日恰好是我当值,便得了这个口福。”
“这又是如何说呢?”那小厮正听得津津有味间,见他不说了,忙又赶着问道。
那小厮猎奇地问道:“螃蟹是个贱物,不值甚么钱,我们府里自来少吃。莫非京里人家也吃螃蟹么?”捧砚笑道:“你如何胡涂了!常言道‘人离乡贱,物离乡贵’,你们这里螃蟹多,才值不得几个钱,京里哪有螃蟹呢?他们费大工夫运了活螃蟹到京,天然就值钱了。”
“唔,霁月姐姐最好,为人又公道,做事又风雅,三爷常常的也在背后里赞她,也故意为她寻衬个好出息。不过蕊书更俊些,就是有些个孩子脾气,自来好调皮些。小蝶好弄些个怪模样儿,她最小,想来有些心机,只是三爷一贯不大理睬她,白得些败兴儿。只这三小我是有面子的,那些扫洒的小丫头们灰头土脸的,更不必理睬得了。”捧砚说着感喟:“你不晓得,我们爷的姨娘是府里的家生子儿出身,一窝子满是府里的主子,更不像内里抬出去的,故而我们爷连个便宜舅家亦没有。她常日里只在太太跟前服侍,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儿,连坐都不敢坐实了的。当家的奶奶又是太太的内侄女,二爷远亲的表姐。那府里,又有谁至心为我们爷筹算,体贴他身边的人得不得用、尽不经心呢!”
那小厮听得出神,不觉道:“环爷这般人物,想来他的姊妹也不会差了。”
“这位倒是性子刚烈,和我们府里的蜜斯们大不不异。”那小厮听得连连点头,点评道。
捧砚听他如许言语,似有故事,忙问是何启事。那小厮低头叹道:“罢了,事到现在,我也很不必瞒哥哥,我老子娘都是主子身边当差久了的,二三十年的白叟了,虽说不过奴婢之流,于老爷太太跟前夙来另有几分面子,是以我原是跟着二爷的。我们二爷性子好,待人以宽,于我们非常放纵的。我自夸也不比旁人更猖獗,何故老爷单单提出我去?倒挨了我老子一顿好打。本日得了哥哥这话,我才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