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家中高低两层长辈,少了家里无处不在的奴婢,贾环的日子过得格外清闲。

探春恼道:“林姐姐!”见黛玉脸上只是笑微微的,越性撇开脸负气道:“不过是想晓得他死没死罢了!”黛玉道:“又胡说,还扯上死不死的了!好个口没遮拦的三丫头。”探春转过身子,当真道:“我晓得姐姐是如何看我的。不过是见我昔日里待他平常,现在又忽了巴剌的来问他,显见的好笑。姐姐也故意看我的笑话。”

黛玉偏了头打量着她,笑道:“反正做得文章做得诗也罢了,到底有文采不过锦上添花之事。我看环儿文理明白,论述得体,总也过得了。再者,也并没有传闻娘舅动气。”

探春嘲笑起来:“恰是呢!平日里我劝他离那小我远些,他只是不听,像我关键他一样。多少次为这个亏损的?他……”

他不敢多看,低头倒了两杯茶,一杯捧与姜公子,姜俊很不甘心的抬起手臂,两只手虚虚拢着,叫人看了心头发噱。捧砚将他的手一合,倔强的把杯子顿在他手里,又奉一杯与贾环。贾环抬手接过杯子,扭曲着脸,捏着鼻子,把这杯味道希奇古怪的东西给灌了下去。

几人说话间,表姊妹两个偷偷的相视一笑,笑容里很有些默契无间的意味。

黛玉笑道:“偏你是个多心人,谁又看你的笑话了。实跟你说吧,我度他信中口气,现在过得实是不错的。或许此番离了家,对他反是一桩功德也说不定。”说着,便回身向匣子里取出几张信帖来,递与探春道:“你也看看。”

她放下心来,又忍不住挑刺,将手中的信纸向黛玉一扬,讽刺道:“瞧这半文不白不今不古的写法儿,他的师父见了可不气死!便是老爷收了他的信,又岂有不骂的。他自上学来就不通文采,现在更是放羊了。”

道“林mm在家么”,黛玉就自掀帘子迎出去,笑道:“如何是你们两位?快请出去吧。”

一时屋里屋外沉寂无声。探春仰脸道:“我晓得环儿一向有信给姐姐,想问问他迩来好是不好。”黛玉更是奇道:“他已去了好有小一年,好不好的,如何这时候又惦记起他来?”

黛玉也不说她,只等她哭声渐弱,才拍她背道:“还不快特长帕子擦擦眼睛,细心肿了眼皮。”探春只是埋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帕子,背过身去揩了泪,勉强笑道:“是我一时忘情,倒让姐姐看笑话了。”

不一时端着醒酒茶上来,他诧异的发明,自家小爷的衣裳已是打理得整齐服帖,那位姜公子却还惺忪着眼歪在椅子上,衣裳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衣领歪在一边。自家那位小爷盘腿坐在他劈面的小榻上,安之若素。

“恰好天气还早,绝望的人都走了,无妨再摆一席,我们哥俩好好儿的乐乐。”贾环不觉得意的开口,见他也点头表示同意,便偏头叮咛捧砚道:“去说与他们,把这残席撤了,再上一桌好的,摆四样儿干货,四样儿鲜货,再打二斤惠泉酒来。你们当差一天,也乏累了,也在外头摆个小席你们吃,解解乏。”

“姐姐那里晓得呢,”探春勉强开口,只说了一句话,毫无前兆的眼眶一红,泪珠子就止不住扑簌簌的掉下来。

捧砚和那姜俊的小厮都大喜,互看一眼,忙躬身道“谢爷的赏”。两个一阵风的跑着传话去了。

黛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厥后呢?环儿又如何样了?”探春本出了半日的神,这时反而笑了:“哪有甚么厥后呢,不过是他跪完经归去了。”黛玉低低的道:“这也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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