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嫔放下茶碗,道:“我们这位万岁爷的性子,越是内心看重,面上越是淡着。他如果让出来谢恩,那才如端嫔所说,是活力永和宫的那一名算计了御前的人,以是才敲山震虎。他这么不叫出来,淡淡的连问都不问一声,你就还非得替我去瞧瞧琳琅不成了。”
天子想了一想:“哪宫里都不去,清平悄悄地走一走。”
过了蒲月节,宫里都换了单衣裳。这天天子歇了午觉起来,正巧芜湖钞关的新贡墨进上来了。安徽本来有例贡贡墨,但芜湖钞关的刘源制墨精美,特贡后甚为天子所喜。此时天子见了本年的新墨,光芒精密,光彩墨润,四周夔纹,中间描金四字,恰是御笔赐书“松风水月”。昂首见琳琅在面前,便说:“取水来试一试墨。”
梁九功见那月已斜斜挂在城楼檐角,内心正悄悄焦急,远远瞧见一星微光渐行渐近,忙带了人迎上去。只见天子神采淡定,琳琅随在侧边,一手持灯,一手上却搭着天子那件明黄平金大氅。梁九功忙接畴昔,道:“这夜里风凉,万岁爷如何反倒将这大氅解了?”又替天子披好系上绦子。神武门的宿卫已经换了值班,此时当值宿卫统领便上前一步,叩首见驾:“当值宿卫纳兰性德,恭请皇上圣安。”
惠嫔却叹了口气:“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着。原觉得她在辛者库是一辈子出不了头,没想到她竟然有本领到了御前,只怕我们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承香道:“主子放心,凭她如何,也越不过主子您的位份去。”惠嫔端起茶碗来,却怔怔地出了神,说:“现在只得走一步,算一步。那御前是个风高浪急的处所,我们且悄悄看着,指不定会有人替我们脱手,我们费心省力。”